这人是哄不好了,郁铎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朝江弛予伸出手。
刚开始的时候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覆上了江弛予的手背,轻轻拢在掌心,像是一只尚未习惯撒娇的猫,笨拙地在向主人示好。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郁铎长着薄茧的指腹,无知无觉地擦过江弛予的虎口。
手背上传来的温度,让江弛予再一次陷入了自我厌弃,郁铎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他完全没了脾气,连一张虚张声势的冷脸都没法再对他摆。
归根结底,这从来也不是郁铎的错,他不应该把自己的无力感迁怒在他身上。
“对不起,最近是我的情绪不好,你不要介意。”江弛予不想让郁铎瞧出什么,将自己的手从郁铎的掌心抽出,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小赵的电话:“我让赵助送点药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比较忙,你自己多保重。”
没过多久,江弛予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的助理就把药送上了门。过去郁铎的手就算只是破了一个小口子,江弛予都要亲自帮他处理好才肯罢休,但今天他只是把药送到郁铎手里,就和赵助一起离开了。
这天之后,两人之间略有起色的关系,也随着深冬的到来,莫名其妙地降了温。
郁铎这边的事态算是平息,但是圈内又有流言四起,说是建哥不知怎么触了江总的霉头,瑰湖毫无征兆地突然中止了入股金石的计划,金石寻求瑰湖的合作失败,现已无力回天即将宣布破产。
这一传闻虽然没有得到双方的证实,但是金石手里几个在烂尾边缘徘徊的项目再无复工迹象,大半高管跑路,已然可以窥见一二。
金石倒下,棠村的拆迁工作毫无阻碍地顺利开展下去,足以证明此前的“民怨沸腾”,都是建哥从中挑拨鼓动。
短短的一个多月里,有老项目竣工,也有新的项目启动,时间也在挖掘机的轰鸣声中来到了年底。
年底诸事繁多,是工程人一年中最忙的时候,郁铎接连几天在工地和各种各样的应酬中来回奔波。
这天一直到下午快下班,郁铎才有时间来公司一趟。他刚在自己的桌前坐下,芊芊就拿着一只信封敲门走了进来:“老板,这个刚刚瑰湖那边让人送来的,寄件人是…”她看了一眼落款,道:“总经理办公室。”
郁铎身上的外套脱了一半,闻言微微一怔,脱口而出问:“里面说了什么?”
芊芊听郁铎这么问,正准备把信封打开,又听郁铎对她说道:“把信给我,你先下班吧。”
信封里装的是一张邀请函,邀请函上说月底瑰湖要举办年会尾牙,邀请郁铎前来赴宴。看着邀请函上那排机打的字,郁铎那颗不知什么时候高高跃起的心,一下子踩了个空。
瑰湖十分重视他们的年会,每年都会请合作的公司参加,这封来自总经理办公室的邀请函,不用想也知道只要是和瑰湖有关系的人,人手皆是一份。
就在上个星期,郁铎自己的公司也办了尾牙。他们的年会没有瑰湖那么讲究,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郁铎将过去在棠村叱咤风云的村宴大厨请来坐镇,在公司的架空层摆上几十桌宴席,公司上下所有人齐齐聚在这里,其乐融融地吃了顿饭。
郁铎也给江弛予送了邀请函,其实他能感觉得到,那天到最后江弛予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其实依旧憋着一口气,等着他去哄。过去江弛予闹别扭,郁铎有的是办法,保证药到病除。但时过境迁,时移势易,很多事他已经不适合去做,很多话,他也再说不出口。
那天晚上江弛予没来,郁铎没有让任何人看出他的沮丧,喜气洋洋地给员工们一人封了一个特别厚的大红包。
所有人都很高兴,芊芊和李启东两活宝更是表演欲旺盛,当场献唱一首换腔走板的《感恩的心》送给老板,逗得在场的所有人笑成一团。
郁铎早早放话说今晚不要拘谨,众人自然放开了手脚撒欢儿,就连平日里最内向的同事,喝高了之后也没大没小地追着郁铎要红包。
郁铎置身在热闹喧嚣的喜庆氛围中,却莫名觉得有些孤独。
就这么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当时他的怀里还揣着一个红包,是留给江弛予的。不过今年看这情形,应该是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
受邀出席瑰湖尾牙的公司不止郁铎一家,郁铎和几位相熟的老总都默契地回信表示感谢,没有真的去参加。本来么,年会就是人家自家员工聚在一起辞旧迎新的,他们一群外人杵在那里,怎么看都怪破坏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