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是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我没有挂断电话,直到听到里面传来了蠢狗的叫声,在出去之前,我把蠢狗交给了心理医生,她很喜欢狗,她家那只猫也很喜欢,蠢狗在她家待得很开心。
“左齐,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她问我。
“嗯,短暂的喜欢。”我笑了一下,单手开了一瓶啤酒后,灌进去一口,轻缓道:“在固定的时间里,投入十足的情感,随时可以抽身。”
“那他们喜欢你吗?你这样……他们不会难过吗?”心理医生问我。
“不会。”我看着落地玻璃,小声笑道:“在一起之前,我就会说的很清楚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会太较真。”
我从手机里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声,片刻后我坐直了身子,轻轻弹了一下烟灰,随意问道:“失望了吗?对于我……你是……失望了吗?”
“没有。”她说道:“我在看你的精神评估报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病情已经快好了?不难过了?”
“嗯,没什么痛苦了,觉得很放松,很自由。”我稍稍停顿了一下,略微偏头道:“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许医生说,他挺想你的,你要不要回来看看他啊,他最近调去急诊那边,忙的脚不沾地了。”心理医生在电话里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回来?”
“忙完这边的项目就回去了。”我应道。
挂断了电话后,我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旁边摆放的药瓶里还有十几天的药量,我眼角余光瞥视了一眼,而后闭上了眼睛。
许医生是不会想我的,他也不想我去给医院充值年卡会员了。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的确很自由,很自在,不痛苦了。
陆桥倒是一开始跟在我身后,但是我辗转的多了,也就把他给甩了,我不知道许医生找我是不是为了他,还是说想要知道我在哪里,然后把信息告诉陆桥,毕竟他们两个是朋友,我不想赌这个。
一条烟以前我能抽一个星期,现在也不过是一两天的量。
昨天晚上在酒吧的时候,一个小孩,大概和江一航差不多大,看到我手上的伤疤吓了一跳,我重新审视了一下手掌的伤口,的确很深,虽然已经愈合了,但是满手都是狰狞的样子,丝毫没有以前被江一航夸赞“齐哥,你的手,骨节分明,真好看”的模样了。
我换了件衣服从这儿下楼,外面的车已经等着了,下午约了一趟去喝茶,地儿比较远,有点偏僻,但是听说里面的茶很好,但不对外出售,今儿这客户喜欢品茶,干脆就约在这里了。
说起品茶我就想到了沈叔,想起沈叔就不免想到了沈佳佳,想到那个四分之一的遗产合同,在我出院不久,我就去做了一份公证,证明我什么都不要,一分钱都不会沾,随便沈佳佳他们觉得我是逢场作戏也好,觉得我shǎ • bī也罢,反正等她成年了,就各走各的路,爱tā • mā • de谁管就谁管吧。
一下午就耗在了茶庄里,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回酒店时却在门口看到了站在车边的陆桥。
他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穿着黑色的衬衣,点了根烟,目光沉静地看向我,我虽然想避开他,但也还没到拔腿就跑的地步,更何况这酒店门就一个,我总不能因为避开他而去翻后门吧。
“左总。”他换了个称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你要躲我躲到哪里去?”
“躲你?”我笑了一下:“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我绕开了他,往酒店走去,他跟着我后面,直到上了电梯,电梯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道:“我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和他们玩的开心吗,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下意识的想要摸烟盒,但又想起了电梯里不能抽烟。
“左齐,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他面对着我,那副神情,看起来真是太难过了,但我没有一丝一毫同情的感觉,推开他的手后,便径自回自己的房间。
许医生开的药加上心理医生的药,算起来都一小堆了,混着水吞咽下去,甚至有些饱腹感,我在浴缸里放了点水,一边泡澡,一边抽烟,旁边还摆着酒,手撑着额角翻看了一下小朱发过来的照片。
但看到一半的时候,几滴血落在了手机屏幕上,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流鼻血了,十分熟练地立刻抽了几张抽纸,捂住了口鼻,然后从水里起来。
我把头发染成了黑色的,至少看起来不会太突兀,也不至于来个人都问我头发怎么白了,只是镜子里的我脸色并不算很好,唇色苍白,鲜血顺着鼻腔往下滴,纸巾都被浸透了,血就从手缝里溢出来,顺着臂弯蜿蜒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