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道,“他活着已经为你遭了很多罪,他死了你还留着他做什么?”
“……他会来找我的。”
就像无数次被他推开,余简还是会给他发短信联系他一样。
也许过几天了,他就能听见公司里的人谈论今天余简又在公司楼下出现了,又或许他回家,会看见蜷缩在门口的单薄身影,青年将冻得发青的手指拢在了怀里,看见他走近了才站起身来。
余简会来找他的。
陆越冷笑,道,“恐怕他下辈子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了。”
陆越最后还是没有带走余简的骨灰,想来韩谌这副模样,全是活该。
人还在的时候每天冷言冷语,不是阿斥和就是羞辱,可人不在了,倒还宝贝起来了,谁还看得到呢?
他该让韩谌永远记得余简,永远都别忘记生命里曾经做过的恶。
若是余简不怀孕,每天好生用药养着,不再磕碰出多余的伤口,肯定比现在要活得时间久一些。
在韩谌这里,余简直到死都没有讨来对方的一句关心。
等陆越走后,韩谌意识恍惚的给助理拨了个电话,重新把人从地上拾了起来,助理赶过来后看见家里乱糟糟的,有些担心韩谌的身体状态,问他家里需不需要请钟点工过来打扫一下。
韩谌应允了。
这道血痕留着,像是在无声谴责他之前犯下的过错。
他把余简放在了自己的卧室里,少年知道余简死了,还兴高采烈的联系他,毕竟少了个碍事的他就可以登堂入室了。
其实留着少年的作用,也不过是为了想从余简那看见一些对他的在意,若是余简让少年走,他也不会将少年带回去了,可从始至终余简都表现得很安静,甚至看见他们在客厅自己闭门不出。
他和少年断绝了往来,少年哭哭啼啼的挽留了几句,最后发觉到他是真的想断了关系,就开始提补偿了。
这都是很正常的,可韩谌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
这么多年,除去余简因为母亲生病了要找他借钱,从未主动想在他这里讨得什么好,他想到他说过,孩子生下来会给余简一百万的。
他还欠余简一百万,再也没地方去还了。
少年很会看人的脸色,知道没戏了就尽量去博取一个对自己更好的结果,也不会再去刻意纠缠。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一分钱好处都没有讨到,还总是倒贴着给他送东西过来,被针刺得指尖发红,还熬着
夜去织一条不算好看的围巾。
他当时还想,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也就余简去做了。
和少年谈妥了补偿,他打开了杂物间的门,不经过他的允许,余简不会踏入除了客厅外的其他地方,杂物间的墙壁边放着个收纳盒,那是从余简家里带过来的,收纳盒里多了一只毛绒熊,是去年余简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当时他暍醉了酒,看见了蹲在他门外等候的人。
毛绒熊的眼睛掉了一只,不知道掉去哪里了,一针一线绣得不是很精致,但勉勉强强也还算合格。7
除此以外,收纳盒里放的全是往年余简给他送的生日礼物,被他丟了以后又再次被余简从垃圾桶里捡回去。
收纳盒不大,却也只装了一半,里面放的全是与他有关的东西,有几张照片他自己都没有多少印象了,是从校园网上下载下来的,然后去打印出来了。
里面他的照片,厚厚的一摞,还有几本他高中时期的书,后来从家里搬出来懒得带走,就随手给扔了。
余简……以前大抵真的只是喜欢他,却时常被他揣摩出多余的心思。
韩谌把余简的手机拿出来打开了相册,发现里面竟是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他手机里自然也不会主动保存余简的照片,他慌忙的要助理去查了简历存档,终于收到了一张余简刚毕业时拍的一寸证件照照片。
照片里的青年相貌端正,知道有人在拍照目光正对着镜头。
那应该是六年前了,当时余简毕业了,还试图联系过他。
他记得余简穿了一件杏仁色的针织衫,一条深蓝色的休闲裤,看起来不像是大学毕业,倒更像是高中,余简来学校里找他,问了几个学生,才他实训楼的楼底下遇见他,当时他朝余简斜睨了一眼,而后当做没有看见似的和一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见他同这么多人一起,余简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垂落下了眼睑,仿佛是被人抛弃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