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明白了,打断他又问了一句:“陆岩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最迟今年年底。”
叶庭禾离开这里,打了辆车去附近的酒店登记入住,又叫前台送来一份退烧药。
全程都很平静,没有惊动任何人。
好可怕,叶庭禾喝药的时候忍不住想,被季栩知道他过气得这样快,那不是马上就要把他踢走了。
即使他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他总是在等,等那些人后悔,能够看到叶庭禾的好,能对他说一句你现在长这么大了,真对不起那么早放弃了你。说爸爸妈妈错了,没有不要你。
可是时间总是跑在他的愿望前面。
他才刚认识他丑态百出的爸爸,他就死掉了,他还没亲耳听到外公后悔的声音,他也要死掉了。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迟钝地意识到,是爱让他对这一切都抱有期待。
持续地期待,持续地落空,从没来得及真正得到什么。
这个晚上,他泡在酒店的浴缸里,脑袋里不断回响着乱七八糟的各种声音。
遗嘱、房子、外人、家……最后无一例外全部绕回那句宣判里:
你的狗死了。
小躲死了,全世界唯一一只永远爱他的小狗也死掉了。
他沉入水中,极力想要忘记的声音在水里无限放大,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碎掉的记忆怎么也不愿意放过他。
他一个人坐在记忆的残骸中,越来越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孤独。
第64章
一连好几天过去,叶庭禾依旧没有回来。
早晨林照起床晚了些,有个人躲在门口,偷偷摸摸地开了条缝往里张望,像只预备做贼的小老鼠。
林照无意中扫见地面露出来的那道光斑和模糊的人影,突然愣了一下。
燕弥恩在门口喊他:“哥哥?林照哥哥?你醒了吗?”
林照:“……醒了。”
听到应答,燕弥恩大大方方进来了,房门打开,光斑与人影倏忽消失。
有种朦胧的知觉在他心上一掠而过,林照没来得及看清,茫然眨了眨眼。
燕弥恩坐在床尾,有些疑惑地望向他垂眼凝视的方向,只瞧见一地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