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把话说的没有余地,谭明铠淡淡地看了一眼林秋煦,然后把目光转移到躲在他身后不敢跟自己对视的林春晖身上,他知自己又让他疼了。
眼中闪过片刻的痛楚后,谭明铠抬眼正色道:“嗯。”
“好好养病。”
离开的时候,他的步子极快。
林秋煦回过头,看到自己哥哥的眼眶已经红了起来。聪明如他,早就从许许多多的蛛丝马迹中察觉出来两个人之间氛围的异常。离开的这两年中,应该是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他确实也……很想知道。但是如果哥哥不愿意说,他也决计不会问。于是他换上温和的神色,跟林春晖说道:“好了,他走了。”
林春晖这次住大半个月的院,每天换药疼得龇牙咧嘴,后来养成了看到护士端着托盘走过来就吓得嘴唇发白的条件反射,于是央求着弟弟说什么也要出院。林秋煦问过大夫,大夫说只要每天坚持换药,注意查看伤口,不要碰水杜绝感染,在家里养病也是一样的。得了医生首肯,林春会像是获得大赦,马上敦促着弟弟给自己快速办理了出院。
林春晖被弟弟搀扶着走出住院部,贪婪地呼吸着外边的空气,顿觉重获新生。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辆救护车呼啸着跟他们擦身而过,响亮的警笛声引人侧目,行人纷纷避让。林春晖回头看了一眼,心生旦夕祸福的感慨,他猜想自己当日被送过来的时候应该也是一样的阵仗。他甚至有些刁钻地想,兴许只有这样的一个时刻,他才会短暂地感受到一种全世界都以自己为中心的感觉。而在那之后,他依旧是在芸芸众生之中泯然众人,无人在意。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旁边的弟弟。哦!不对,至少还有弟弟会在意。
“看我干什么?”林秋煦好笑地问道。
“看你咋了,你好看。”
谭明铠一下救护车,就推着担架飞奔向急救室。担架上的谭笠已是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看起来一副凋敝之相。
就在今天下午,谭笠以家里老人探望的借口骗谭明铠回家,哪知回去才知,一场精心安排的商业相亲正等着自己。看着沙发上坐的陌生女孩,以及旁边笑得满脸生花的中年夫妇,谭明铠突然想发现笑。是真的想笑。他以为自己的态度摆了这些年了,于谭笠而言应该算是没有自己这个儿子了。哪知到了这种俗套的时刻,他依然还是想得起来自己,像无数大家长一样,做梦可以包办儿女婚姻,换取利益。
谭明铠这些天心神本就震荡,被这么一算计,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谭笠留,当场竟面露冷笑:“谢谢您煞费苦心地帮我安排这出儿,只可惜我一直没想起来告诉您,我谭明铠不喜欢女人。”
“为什么没想起来告诉您呢?因为我总是想不起来您这个父亲啊。”
在场的三位家长和年轻女孩八目浑圆,四躯僵硬。
那家人面面相觑了许久,最后一致看向谭笠。
谭笠面色早已铁青,却仍是不死心地笑道:“说什么胡话!这孩子,你叔叔阿姨都在呢,有性子私下里使。”
意思是不要当别人面给自己丢人,有话私下说。
谭明铠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个惊慌失措的父亲,感觉自己干的实在是漂亮。那家人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谭笠自知这场精心安排的相亲算是泡汤了,回来便对着谭明铠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疯?什么话都是能乱说的?你让人家怎么看你老子我?”
谭明铠压根没打算跟他多说,只是冷冷地强调了一遍:“我劝你别再打我主意了,我在说一遍,我是同性恋。不可能帮你传宗接代。”
谭笠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儿子恐怕不是胡说,更是又怕又气。嘴唇都在发抖:“你……是为了气我是吧?是不是?”
谭明铠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连解释都懒得跟他解释,抬脚便要往外走,然而没走两步便被男人粗暴地拉住:“你别走,你说清楚!”
谭明铠这些天心情分外低落,此时被谭笠这么一恶心,瞬间存了破罐破摔的心思,口不择言道:“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喜欢艹男人,搞男人屁股,对女人硬不起来,你就想听这些?”
“我这辈子不可能结婚,你老谭家要在我这里断子绝孙了,这样说听明白了吗?还问么?”
“你……”谭笠已是面色发青发红,拽着谭明铠的手不住地哆嗦,气地浑身血液上冲,五脏俱裂。
一个你字没说完出来,人竟就这么直直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