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第一天,还没发新书,向空山随手从书包里抽出来一本数学竞赛题,他数学一向不怎么好,此时正咬着笔杆解最后一问,察觉到背上的触感,将板凳往前挪了挪,头也不抬地说,“你管他们。”
说完这话,他笔一顿,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清早虞叶好跟个脸红得像个猴屁股似的站那儿朝他们吧,句句戳他痛点,让他现在想起来还恨得牙痒痒,于是阴着脸又补了一句:“小孩过家家。”
就这么一个小白脸,到底通了哪一窍,上学期联考竟然能高他两分?
向空山正生着闷气,没察觉隔壁学校的口号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转而被另外一个声音所取代。隔壁的虞叶好脸上正扣着杨苑杰嫌娘们唧唧不怎么戴的扩音器,声音跟火烤焦了的棉花糖似的,虽然哑,但还是甜得很,此时,稍微酝酿了一下,随后声音直接穿过他耳膜直接给予小山哥心脏重重一击:
“打倒向空山联考我还要拿第一名”
“……”
他咔哒一声折断了手里的笔。
-
开学第一天,晚上放学也爽快,没有晚自习,两个学校都六点半准时放了人。
两股来自不同学校的学生交汇,黑白校服和蓝白校服分明,将本就不宽的青港街挤得水泄不通;虞叶好被挤在人群中间,只有脚尖挨着地,身不由己地被朝前推着走,明明刚才还在自己学校门口,转眼间就被引到了实验的大门前。
越靠近,穿着黑白色校服的学生就越多,他一个蓝白在中间格外显眼,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羊羔,两只嫩白的胳膊举着,试图从人山人海中杀出一条回家的路,结果不小心踩到了谁的脚尖,只听闷哼一声,有人不太满意地道:“谁啊,会不会走路!”
他头一埋,额发乱糟糟地黏在脸上,一叠声地朝对方道歉,结果对方却好像是认出来他了,笑了一声:“哦,我知道你,你是隔壁的虞叶好吧,年级第一是不是?”
两所学校离得近,虞叶好这种程度的校园名人,被认出也不奇怪,他这才抬头,先看到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余下半张都藏在贴脸的黑色口罩中,在这样人挤人的地界也不显得狼狈,倒像是个出街巡游的大明星。
对方见他没说话,又有点不耐烦,后头的人推搡着,成了最后一根导火索,于是虞叶好眼睁睁看着这人皱起眉头,回身就是一脚,还伴随着粗口:“tā • mā • de挤什么呢!没看这儿有人!”
虞叶好两眼一黑:完了,这人好像不太好惹。
漂亮大明星转过头,眉目间的戾气还没消,两人距离拉近,他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脖子向后缩;结果后面伸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拎着他衣领,像拎小鸡崽似的把他拎到自己身后。紧接着,向空山有些冷的声音响起来:“何景乐,你欺负人还欺负到外校去了?”
虞叶好缩在向空山身后,只露出一个柔软蓬松的发顶,心里小算盘拨得劈里啪啦响:虽说他和向空山积怨已久,但这两个人之间,明显还是和他做了好久死对头的向空山更可靠一点。
于是他大胆出声:“就是,有什么事情是写一张卷子不能解决的!你有本事肉体上碾压我,你有本事学习上碾压我啊!”
要说虞叶好不愧是两校联考第一名,班主任的小心肝校长的大宝贝,这觉悟一般人还真比不上,向空山开始觉得自己出手是不是个错误,就凭虞叶好这张嘴,恐怕今天也能把何景乐给烦得够呛。他捏了捏自己的山根,“虞叶好,闭嘴吧你。”
何景乐嗤嗤地笑:“你俩不是不对付吗?怎么现在还出来管闲事。再说了,向空山,你怎么不问问他自己,我到底欺负他没?”
察觉到向空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虞叶好一盘算,发觉好像对方还真没来得及做什么自己就被提溜走了,真要说,向空山手劲好大一男的,提得他现在喉咙还在隐隐作痛,简直伤上加伤。
可是他是个讲道理的人,向空山是过失伤人,何景乐属于欺凌未遂,他当然得向着前者说话。
于是虞叶好冲着何景乐说:“你对我造成了心灵上的伤害!我觉得我的智力可能要下降了,都是因为你!”
说完,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从兜里掏出来一把五颜六色的糖豆,劈头盖脸地朝着何景乐洒去,趁对方发懵的当口,拽着向空山就跑。
两个人挤出重围,各自蹭了一身的汗臭,虞叶好抠着书包带,怪别扭地给向空山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