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昂无法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失态,也无法承担裘世焕咬断舌头的风险,小朋友总是言出必行。
而江彧的身体状况不容许他有狂妄的资本,他必须尽快去往医院。
所以,他们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和解。
这场恶性争夺最终以肩膀上的弹孔及受到重创的腹部画上了句号。
江彧按了按快要断掉的肋骨,确认过伤势,带着裘世焕一瘸一拐地离开,而裘昂则和满屋狼藉一起留在会客厅里,面对自己一脸得意的亲生儿子。
裘世焕头也不回地告别后,裘昂的眼神也冷了许多。
阿方索笑着挖苦。
“你的脸色真是烂透了,我亲爱的老爹。你一定非常喜欢那个不讲道理的小冒牌货。真可惜……他居然是个心有所属的白眼狼。”
“我送你去海外避避风头,不惜和波特先生达成合作也要隐瞒你的行踪,可不是让你学着如何不尊重自己的父亲。你知道这些年为了你,我作出了多大的让步?我差点把自己疼爱的养子打包好,送到波特先生的床上。”
“这不是失败了嘛。所以我早说过了,别总这么严肃嘛,老东西。”阿方索耸耸肩,“目前看来,一个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小鬼,最重要的就是得不知感恩。我说得对吗?小冒牌货学有所成,你就没有什么表示?”
“住嘴,阿方索。关于你的事,我稍后会和久屋再谈谈的。他现在在哪儿?”
“我当然也很想告诉你,但大律师把我送到站之后就人间蒸发了。我想久屋律师一定是迫不及待想和小冒牌货见面。”阿方索嗤笑一声,“老家伙,你似乎以为那个警察也能像久屋一样成为财富的盟友?物质只是一时的,而没脸没皮的撒娇讨好才卓有成效。你看,现在久屋律师不也是回心转意,还把我亲自带了过来?”
“这不可能。”裘昂冷冷地看着他,示意女佣替他们处理一下伤势,“我封锁了一切让他接触到世焕的可能,信件,快递,甚至电子产品都只有经过核查之后才能送到。他理应在自己的事务所等到老死。”
“他给久屋寄了张画。”阿方索端详起自己的指甲,看着年轻女孩走到身前。俯身在对方的脖颈处嗅了嗅,“是他自己的画,不过寄件人比较特别。做了些加密处理,所以快递是由专门的快递公司派送的,没经过你没用的核查。”
“管家,去联络一下。”裘昂看向山庄外横七竖八的警车,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江彧最开始出现的楼梯口。他冷着脸说,“接下来的事,让他做得干净一些。”
***
“大叔,救护车好像快到了。”裘世焕从拨号界面返回主屏幕,低头看着公交站台长椅上的江彧,“行了,别再咬嘴唇了,你知道自己的血快要流干了吗?所以,即使现在惨叫出声我也不会笑话你。”
少年执着地抓起他的胳膊,想换个舒服点的躺姿,双臂试图像上次一样扛起身体垮塌的男人。
可肋骨处的剧痛很快形成连锁反应,江彧疼得浑身冒汗,连挣扎都困难。
裘世焕放弃了这么做,他找了个位置坐下。靠在江彧身边,静静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大叔知道自己刚才很帅吗?”
“能被你这样夸奖……是荣幸吗?”
江彧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细微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微微蜷缩。
“我不知道,但大叔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离死不远。”
“你不是已经联络了救护车吗?”江彧连呼吸都在剧烈颤栗。他用尽全力抓起少年的手腕,看着表皮上蜿蜒的殷红伤口,“你也受伤了,是谁干的……我大概猜出是谁了,手臂疼不疼?”
“你的状况还不到可以担心我的地步。”
“就当是陪我说说话吧。”江彧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实在是太疼了。”
裘世焕又低下头,纤长的睫毛下覆着一层浓浓的阴翳。
“在这之前,你能保证自己不失血而死吗?”
“我一定会撑到救护车来的,放心吧。”江彧伸手摸了摸金毛脑袋,“你这么想让人陪着,我一定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的。”
“大叔,你遇到什么了?看看你的脖子,再用点力,你的喉咙就会被钳碎,嘴里会涌出粉色的泡沫,像是草莓味的气泡饮料。”裘世焕顺势靠到他身上,纯良得像不知所措的小动物,“是爸爸干的吗?”
“这件事应该和你父亲无关。”江彧咳了一声,“是金佑喆。这家伙潜藏在红顶山庄内,等着我们分开。就在那时,他袭击了我——这可怕的家伙弄断了我的肋骨,掐住我的喉咙,将我按在地上试图绞杀。这险些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