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做不到。而除此之外,其他一切药物都是徒劳的,就连吃下了虫母霓虹的1号虫母,他也并没有痊愈,如今仍在大肆搜捕虫母尸骸。”除了吃掉一具同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刻意避开那两个字。”一具不够。””什么?”
我在无色毫无起伏的声线里豁然抬头,感受到一股寒冷缓缓爬上脊背,毛骨悚然地瞪大眼睛。”不够是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虫子们已经协商好方案,索性将一切都摊开来说清楚。
无色给我看了一张数据表:”当年青青生病,我以为只是一场意外,我研究了这么些年,一直在找病因,我没有找到病毒,也没找到别的致病因子,却在你们的基因中找到了缺陷,并且各不相同。””陛下,你有想过创神之战的意义吗?”无色忽然问道。
我下意识回答:”自然是选出完美的新神。”
无色冷笑:”完美不仅指自身,还包括一个无懈可击的族群。虫族只有一位母亲的时候是一个整体,有一百零八个母亲的时候就是一座战场,各部落都不承认对方的虫母,因为血脉是唯一可信的纽带,要想存活,只能杀到只剩一个,一个虫母,一个部落,这才是完美。”
尸山血海里的神明,这就是创神之战的意义。
我恶心欲呕,厌恶道:”那我还可以退出。”星际航行的技术早已成熟,我大可以带着虫子们移民到无人的星球去。
话音落下,研究室陷入短暂的沉默,无色和小洁注视着我,眼里有一种和377刚才看我时同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在命运的追逐下无路可逃的悲哀,我盯着数据表上布满整个虫星的红色斑点,好像懂了,木然开口:”所有虫母都病了。你的意思是,这场战争无法退出,是吗?”
纸张在叹息声中卷翘,上面晃动的红点,就是和我一样患病的虫母,大家全都病了。
母神的死亡开启了第四进化的大门,但所有虫母都被基因缺陷拦在了这道大门前,第四进化被称为“终极补齐”,补的就是基因,而所有虫母都是病人,却是彼此的解药。
大家互为解药,但谁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基因序列好让对方找上门来吃了自己,所以只能不停地吃不停地找,就算你运气好吃到对的那个,然而总有把你视为解药的虫母和部落在急切地寻找。我们之间还有感应,无论逃到宇宙哪一个角落,都会被彼此找到。
377了解有限,他以为像1号虫母那样吃掉一具尸体就够了,还嘱咐我要吃完。可他后来不知道的是,1号部落至今仍在捕猎各个部落的虫母,虫母霓虹不是他的解药,现在捕猎的目光已然瞄向了我。
所有虫母都是绑在一根首尾相连的怪圈上的病人,我们互为病人和解药,无法退出,退出是死,吃了则有可能得活,部落与我们绑定,直到怪圈上只剩下一个病人,他吃掉了所有解药,完成第四进化,安心成神,从此光芒万丈。
母神让我们每个人都生病,只能互相残杀,她划下一个圆圈,不允许任何一个孩子逃离她制定的法则,千千万万年来皆是如此,所以宇宙中只有一颗虫星,一个强大的、孤独的病人。
“成则治愈一切,不成则尸骨无存。”
“进化能量不能被无介质传递。”
“相信我,你不会想要面对第四进化的,永远也不要靠近。”
我自顾自呢喃:“母神,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两天后,怀特和赤兔出发,他们一个去105号,一个去21号部落。
我还是拒绝吃尸肉,虫子们只好放弃了寻找“解药”的方案,转为制作基因补齐剂。结合地球人的医学技术,无色想出了人工制作基因补齐剂的方法,这需要足够多样的虫母血液样本。
出发前,怀特来看我,那束没来得及送给我的冰原花种在了小小的隔温瓷盒中,晶莹剔透,鲜活漂亮,西北山脉之行我为此花驻足了好几次,为了赶路不敢停留,他都看在眼里。
彼时我已不能行走,怀特抱着我,我捧着花,外面太冷,他带我去看温室里养的小兔子,鼻子粉粉,蹦的好高,跳起来差点吃了我的花。
我有些后怕,怀特亲吻我的额头,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等我回来,给你带更多更漂亮的花,好吗?”
我想说这朵就很好,我很喜欢,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好,我等你。”
我坐在床上,隔着厚厚的玻璃眺望他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