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都市言情>消夏>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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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1 / 1)

矿区有多少人都把命拴在裤腰带上干活,陈安过去从不觉得死有什么可怕。他孑然一人,就那么走了也没什么可牵挂的,反倒图个心底的轻松。

但是现在,他却变得有些舍不得,也有些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看不到贺璞宁回学校读书,也看不到他考上大学,更看不到他意气风发穿上职业西装的那一天。他甚至幻想过送贺璞宁去大学报到,学院路的梧桐枝繁叶茂,四周弥漫着刚修剪过的草坪香气,头顶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新同学”。

握着房产证的手指微微发颤,陈安抬起头,面色看上去无尽地憔悴。

贺璞宁听见他对自己说:“小普,我还不想死。”

从面馆回到医院,陈安做了一个无比混乱的梦。梦里的贺璞宁好像被什么人抓了胳膊拖着走,任他怎么挣扎喊破了嗓子都无济于事,只能任凭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黑暗里。陈安四处求助寻人,贺璞宁却仿佛从他的世界里完全蒸发了,甚至没有一个人记得这个名字。人人都当他失心疯了。

陷入绝望之际,他却似乎又重新听见了贺璞宁的声音。他欣喜若狂,正要不管不顾地狂奔向前,那个声音开口说的却是:“陈安,你知道我是谁吗?陈安,其实我一直在骗你……”

半梦半醒间,陈安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脸上一片潮湿,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满脸。

陈安下意识地向四周望,手边那个位置却意外地是空的。

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一起,他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惊恐,以至于挣扎了坐了起身,连手上的针头被挣脱掉了都浑然不知。

贺璞宁刚去接了热水回来,推门进去便看见陈安目色凄怆地坐在床边,脸侧尽是泪痕。长长的输液管一路垂到了地上,陈安手背上的胶带已经不知何时浸出了血。

他吓得险些摔了手上的水盆,急忙去喊了值班医生过来。等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止血、检查和扎针过后,盆里的热水早就已经失去了温度。

陈安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贺璞宁并没有任何怪他的意思,只是轻轻抬手,替他拭掉了眼角的湿润。

“医生说你的身体指标很稳定,刚才是怎么了?”

陈安摇了摇头,只含糊着说自己做了噩梦。

“什么梦?”贺璞宁半信半疑,正踟蹰之际,他突然感觉到陈安拽住了自己的袖子。

陈安却没有立即回话,像是唯恐把此刻的宁静打破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梦见你找不着了。”

贺璞宁身形一顿,笑容有些不自然地回他:“怎么会呢。”

陈安没看见他的异样,只是继续固执地把他的袖子抓出深深的褶皱来。

贺普宁只好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道:“不会的。”

“不会不见的。”他重复着这句话。

陈安这才又缓缓躺下,只是一直没放开自己抓着贺璞宁的手,而后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睡着了。贺普宁回握住他微凉的指尖,听着他似乎梦呓一样地嘟囔着什么。

暮色四合,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连颗若隐若现的星星都没有,仿佛一个深不可测的旋涡。

看不到一丝光亮。

第42章

贺璞宁对医院其实并不陌生。

母亲多年郁结成疾,一年前终是熬垮了自己的身子,只能整日整日躺在医院里,靠着各种药物和注射液艰难维持着生命。贺璞宁除了上课外的所有时间都在医院里,病房比家呆的时间还长,可母亲的病情却仍未有任何起色,人变得日益消瘦,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到最后几乎连自己的儿子都要认不清了,只有嘴里时常念叨着要给鸿升做晚餐。

鸿升是父亲的名字。

只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从未出现过。他始终不管不问,答复永远是“生意太忙”,只有秘书每周会象征性地来探望,顺便代本人“施舍”两句不痛不痒的慰问。

贺璞宁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去世的那一天。那日的天气很好,母亲的气色竟然红润了许多,精神看上去也很不错。她早早起来梳洗干净,甚至难得给自己画了个妆,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与优雅。母亲喜静,午休的时候其他人都默认了不会来打扰。那天中午她却没有再午睡,而是笑着让贺璞宁到身边来。

她握着贺璞宁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疾病折磨下手像一节干枯的枝木。紧接着,母亲将一个存折交在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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