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人是柳峰岳。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主要还是因为我妈…从一开始,陈契就是一个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对妻儿毫不关心,只有虚情假意的彻头彻尾的人渣。”
陈衷叹了口气,从头开始讲他是如何察觉到陈契人渣的本质的。
柳峰岳听得认真,在陈衷全部讲完后,也很快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说你所知道的这些,大部分信息都是从旧闻中提取出来的,难道当时没有人发现并指明这一点吗?”
“也许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察觉,但形不成气候,”陈衷说,“舆论一直都是如此,信息是片面的,而且会刻意地引导人们向某个方向思考,同时买水军控制风向也是常规操作了。在这些事情发生时,陈契很巧妙地把自己隐藏了起来,进入了大众的盲点。当时的社会倾向也是,人们喜欢看别人出丑,也喜欢看他人站在舞台上深剖自己的伤口,通过跟风嘲讽和对这些人的惨痛经历表示‘愤慨’和‘同情’,来修饰自己匮乏的判断力和同理心。”
“那你妈呢?”柳峰岳还是有些不理解,“你都察觉到了,作为被害人,你妈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她为什么不主动离开呢?”
陈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不知道,或许她也已经发现了,但是感情这东西,好像真的挺复杂的,毕竟陈契为了拴住她的心,平时也做了很多努力。当时的她孤立无援,几乎社会上所有的声音都想逼她跳下悬崖,而陈契,就算她明知他的感情是假的,也只能把他当成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不是这样,她的精神也不会崩溃。陈契这个人渣,在她正常的时候还能装得有模有样,她发癫的时候,连眼底的嫌恶都懒得藏。”
柳峰岳瞬间就能理解应繁的心情了。
他思考良久,又说:“或许在你看来,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的母亲好,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她精神已经崩溃了,不具备理性思考的能力,你这么做,对她来说,或许只是拿走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而已,这真的是对她好吗?”
陈衷又沉默了。
之前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并没有想太多,现在柳峰岳再一次地把这个问题摆到了他的面前,让他通过旁观者之口,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我会取代陈契在她心中的位置。等处理完陈契,我就把她接到身边照顾,让她尽早恢复。”
柳峰岳皱眉:“我觉得还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你对她来说是家人,”柳峰岳戳了戳陈衷的胸口,“而你爸首先是她的爱人,你真的能取代他在你爸心中的地位吗?家人的爱是她命中注定要拥有的,但夫妻间的爱不一定。或许对于这个逆流而行的女人来说,陈契对她的爱,是社会对她全部善意的集合,这也是她最需要的。”
陈衷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柳峰岳说得对。
现在的他所做的一切都太晚了,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应繁没有得到她最需要的,而这一部分,他没办法补偿她。一直以来陈衷都觉得自己做得是对的,但现在看来,或许在应繁的眼里,他和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一样,只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而已。
陈衷不得不承认,他在感情这方面,只会讨巧,可要是掀去了他花里胡哨的封皮,露出他最本质的内在,也不过是一摞没用的白纸。
面对应繁也是。
面对柳峰岳也是。
他在感情的处理方面,一直做得很失败。
“那,我该怎么办?”陈衷不知所措地红了眼眶。“我是不是已经把一切都搞砸了,再这样下去,我妈是不是…”
这下换柳峰岳慌了,他没想到陈衷在这个话题上这么脆弱,一说就要哭。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就是不掉下来,柳峰岳干脆贴了上去,随时准备伸手帮他擦眼泪。
“你先别急…说实话,我只是想告诉你最坏的情况,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妈到时候什么反应还不一定呢,说不定会想终于可以摆脱狗日的臭Alpha了,感谢宝贝亲儿子,老娘要去点一百零八个牛郎庆祝一下啥的。”
“可是我真的…”陈衷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他有些局促地向下看了眼,“哥,你能往下靠靠吗?”
“啊?”柳峰岳有点不明所以,敷衍地挪了两下屁股。“咋了?”
陈衷要疯了:“不是,就算你懒得动,也别乱扭!我已经忍了十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