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犹自半信半疑,沉吟不语。
尹心寻思先下树,再找机会放毒,又软言哀求:“二叔公,我的手被树皮刮得好生疼痛!您行行好,饶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刻意模仿顾逸亭的嗓音与腔调,让人听着十分受落。
“允准你下来罚站!”老人心软了。
“是!”尹心装作感恩戴德状,慢吞吞滑到树底。
她朝二叔公深深一福时,从袖口摸出迷毒,扣在手中,正想抖出,冷不防手肘一麻。
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上数处要穴被点,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二叔公,更深露重,您先回去歇息。罚站这种事,由阿维盯着就成!”
宁王宋显维随意搭了件袍裳,挺拔身姿破雾而来。
一双清朗眸子深邃阴冷。
他……他不是中毒了么?
即便内功深厚,至少要沉沦两个时辰!怎可能轻易苏醒!
尹心面露匪夷所思的惊惧。
待见他额角多了三道新伤,血丝初凝,她心底寒意蔓延全身,登时如坠冰窖。
一盏茶时分前,宋显维受药力驱使,坚信自己和顾逸亭正在镜湖行宫外的花海中徜徉。
他不断抚摸佳人光滑的柔肤,几乎要尽情宣泄情与欲,却在翻身扑倒“她”时,忽听“喵呜”一哼,额头猝不及防地挨了一爪子。
……嗯?
还扑了个空?
他总算意识到,这美妙场景来得异乎寻常。
额头上持续的疼痛迫使他从无尽的绮念中惊醒。
他勉强睁开双目,借着微弱烛火,依稀看到床前多了一团雪白的毛团。
搓揉睡眼,某个小家伙已炸起毛,对着他呲牙怒吼,发出“哈”地气音。
喵喵喵?
他当即明白,先前压他胸口、亲吻并舔他的……不是顾逸亭,而是她的大白猫。
亭亭呢?花海呢?柔软细腻的肌肤呢?
他做了个不可描述、感官错乱的梦?
喝得半醉的宋显维没当一回事,打算继续闭目而睡。
然则缥缈思忆提醒他,他似乎在梦话中暴露了什么。
宁可审慎万次,绝不能大意一回!
他深吸了口气,挣扎下床,顺手扯过一件外披,咬牙往二叔公的居所迈步奔去。
含混清幽花香的夜风渗透鼻息,他越发感觉,方才的一切来得古怪。
赶至二叔公院门外,树上传来像极了顾逸亭的软嗓,令他浑身汗毛倒竖。
窥见是说话之人为尹心,再观二叔公正把那盆天目松抱在怀内,宋显维于电光火石间明白了来龙去脉,忙扣了几颗碎石,在千钧一发之际制止尹心的偷袭。
好险!
要不是白猫给了他一爪子,没准儿他将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一刻,他真心为自己当初的冒险藏密匣的决定而庆幸!
他从初见二叔公时,已隐觉这位脑筋不清楚的老者来历不简单。
在穗州,他偷偷跟随顾逸亭和顾仲连到二叔公家中,因四婶拦路骂街,他翻身到花园内采撷相思豆作暗器。
按理说以他的身手,可达来无影去无踪,一般人难以发觉。
但二叔公不光有所觉察,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追出看热闹!
最初,宋显维只当自己被顾逸亭的美貌吸引,没留心周边的动静。
可在ru山一带遭遇劫匪,二叔公曾大义凛然挺身而出,挡在众晚辈跟前!
所有人一致认为,他老人家冒失莽撞,宋显维则从中品察出端倪。
——正常情况下,如若没经历过腥风血雨,见到明晃晃的刀剑,早就吓得躲起来了!何来的勇气与一群悍匪正面相接?
此后,他时常暗中观察二叔公练拳。
表面看是颠三倒四,不成章法,实际上一招一式难寻破绽!
可见,二叔公年轻时不但闯荡过江湖,且造诣匪浅!
至于为何退隐?为何藏而不露?
宋显维始终找不到机会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