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亭幽幽叹息,以指腹柔柔沿着眉弓骨抚过他英气勃勃的剑眉。
刹那间的恍惚,使她对前世的不苟言笑的宁王产生疑问。
“你以前……为何老爱板着脸,也不跟我说话?”
是因失去生母,导致性格沉默寡言?
那时她在山林里所遇的小哥哥,难不成……真的是他?
顾逸亭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他和她的羁绊,远比她想象中来得早。
也许,只有曾意外相逢,才能解释得通,他后来为什么非要娶她为妻。
他们早有渊源。
他在很久以前,已把她放心上。
等等……莫非他保留了上辈子的某段记忆?
否则,他缘何对青团如此执着,且初见时已有种久别的意味和难以言喻的幽怨?
而且,尹心曾告密,他说梦话时念叨了一句,等他把事情办妥,就求姐姐赐婚,圆他多年之梦……
顾逸亭的思绪突然被恐慌感攫取。
不不不!必定是巧合或口误!
倘若他记得她的“背叛”与“抛弃”,定然避之不及,岂会再次爱上她?
念及往事,顾逸亭泪如雨下,悄然将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脸颊,颤声而泣。
“对不住……阿维,我不是存心的……”
——容我以此生弥补过失,可好?
泪水模糊了视野,也模糊了前世今生的恩恩怨怨。
温热泪水渗入彼此的指缝间,激发他手指不经意一动。
“亭亭……?你在哭什么?”
宋显维不知何时睁开双眼,以怜惜与疑惑的眼光凝向她的泪容。
“你醒了!”顾逸亭内心的哀痛与愧疚瞬即转为惊喜,“我、我去喊医官!”
她松开他的手,边擦泪边起身往外走,未料被他一手拽回。
宋显维中毒后力气大不如前,但对付毫无武功的顾逸亭仍旧绰绰有余。
巧劲一带一勾,温软娇躯径直滚落怀中。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而哭?还有……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我……”
他滚烫的呼吸流连在她颈脖上,迅速烫红了她的耳根。
稍稍挣开他的拥抱,她嗫嚅着:“看着你又中毒,我难过,就、就哭了。至于这打扮,是因为我……扮成世子的书僮混进来的。”
“宋昱?”宋显维眸光一冷,“你又跟着他混?不能大大方方来?”
顾逸亭微感委屈:“你府门外围了几百号人……我怎好意思?”
宋显维凑到她腮边一吻:“你是我的人,有何不好意思?他们迟早会知道……还有,你掐我捏我半日,居然吝啬亲我一口?”
“你、你何时醒的?”
“迷迷糊糊的,以为在做梦,听到你说要咬人,我便真醒了……”他伸了伸舌头,“我舌头还疼着呢!你昨日真狠得下心啊!”
顾逸亭忆及被他摁在自家院墙上缠绵到极致的一幕,羞恼倍增:“不许再提!”
“只许宁王妃咬人,不许宁王抱怨……”宋显维闷哼一声,“对了,狄昆呢?”
“听说,还没醒。”顾逸亭颇为踌躇。
“我得亲自看一眼!”宋显维咬牙挣扎而起,慢吞吞脱下宽松寝衣,“亭亭,帮我更衣。”
顾逸亭看得出他手脚乏力,回身从檀木衣架上取了件素白中单,亲手套在他赤着的身上。
瞥见他胸腹肌肉曲线绷得紧实,一颗心险些跳出胸膛,两眼不知该往哪儿瞄。
宋显维脑子想的则是,她穿这不伦不类的男子袍服,也不晓得是哪名仆役穿过的,看着异常碍眼、十分揪心!
要不是身有要事,他铁定要扒了她的衣服,逼她换回女装……
不对,扒了就扒了,干嘛还让她穿衣服?
想到此处,他喉结滚动,唇角歪了歪。
顾逸亭笨手笨脚替他穿好衣裳,垫着脚尖整理他的前襟和腰带时,绯脸欲燃,犹如不慎落进了染缸般。
宋显维终究没忍住,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
院中众人犹自讨论主仆二人的毒性,忽见房门打开,顾逸亭满脸羞涩,小心翼翼搀扶宋显维缓步行出。
沉重气氛被这须臾欣喜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