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年做魔尊的时候,也少有这样祥和平静的睡眠。
归览袖底紧攥短刀的五指松开又收紧。
……自以为是的愚蠢魔修。
自以为是地摸他的头,又自以为是地安然入眠。
归览一步一步靠近床榻,黑暗中的眸光莫测。
穆无霜依旧无知无觉地呼吸着,胸膛依旧一起一伏。
一线靛蓝色的冷光,缓缓地自少年手心挪移到了穆无霜心口。
冰冷尖锐的刃尖抵在心口,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没入进去。
归览眼神落在穆无霜的脸上。
完全没有知觉。
像这样的魔尊,就算他不杀,也会被那些魔头们啃得骨头都不剩的。
少年捏着刀柄的指尖终于使力,狠狠地朝下刺去——
下一秒,归览便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捏紧。
“砰”的一声,铜质的床头发出轰然的响动。
穆无霜半俯着身子,眼神清明,右手攥住归览的手腕,将归览抵在了逼仄的床尾。
她看着归览眼瞳里泛起的猩红颜色,不禁好奇地凑上前观摩。
“归览大人,你红眼病?”
第7章挟持
穆无霜一边问,一边指尖发力捏紧了掌间少年的腕骨。
她无视归览越发阴鸷的神色,弯了弯指节,熟稔地在归览腕上按下一个天堑咒。
身为曾经的正道首席法修,穆无霜精通各式仙家术法,在术诀上的造诣无人能出其右。
按完之后,穆无霜原地端详了一会归览的脸色,觉得一个咒不太稳妥,又挑了几处手脚关节按了几个束缚诀。
被束缚了手足的归览目光阴沉,身周魔气浓厚得如有实质。
归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语句:“坏女人,放开本尊。”
明明被捆住的是他自己,偏偏语气中透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不知道的以为穆无霜才是他的阶下囚。
穆无霜挑眉,气定神闲地直起身来,抱胸看他。
“大护法,你这样未免有点不讲理了。”
少女露出一副遗憾神色:“你刺杀我在先,被制住后不但不加悔改,还骂我是坏女人。”
“最过分的是,你居然还在我面前自称本尊。归览大人,你简直是在一个尊主的雷点上跳舞。”
归览脸色难看,声音冰冷:“本尊若是想杀你,一指即可。”
他此刻的姿势很有些难堪,双手都被虚虚的光晕定在壁上,膝盖软在绫罗被褥间。
这副情景,再加之归览鸽血般的眸子,绷紧的面色,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只不甘任人宰割的叛逆羔羊。
穆无霜望着归览,忍着笑意点头附和他:“嗯,对,你说得对。”
唉,她懂的。
像这种青春期叛逆小屁孩,别的没有,就是格外嘴硬。情势可以落在下风,但是语言绝对不能示弱。
可能是嘴角弯得太张扬,穆无霜发现眼前归览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少年泛着冷意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穆无霜,假若没有被束缚住的话,应该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杀了她。
旁人看来凶戾可怖的表情却并没有威慑到穆无霜。
穆无霜对自己的法诀有着近乎自负般的信心。
即使体内的真气变成了魔力,但只要施法路径不变,招式就永远能够相通。
她好心情地在归览面前坐下,作出一副忧愁面容:“唉,我知道,你对我篡你位的事情很不甘。”
“但其实我也不想当魔尊,我原本也不是这里的人,我还有家的。”
穆无霜长长地叹口气,心中倒真的有几分惆怅了。
是啊,她在修真界名利双全,生活得有滋有味,一朝落到荒川泽,对上一帮古怪魔修不说,还要忧心自己性命不保。
这样的日子,谁乐意过啊。
归览通红的眼里有几分愠色:“我知道,你是修真界的人。”
他眼风冷冷地扫过自己手脚上的咒术法诀,“天堑咒、缚风诀,穆家的法术。”
穆无霜略有些讶然,道:“眼力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