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几个医生在病房里呆的时间都很短,走出去的时候谷泽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想看柏时言是什么表情。
等人都走了,谷泽还是要挣扎着尿出来,不然就要被插尿管,他对在非常敏感的地方插一根细细的管子格外排斥。
但他几次用力,都是感觉括约肌火辣辣的疼,有点感觉就被疼回去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身上的肌肉这么有自己的想法,大脑命令怎么样,但身上的肌肉就是不执行,而且躺着的姿势也真的很影响感觉。
他忍不住按铃叫来护士,问他能不能下床。
护士说如果他的腿部恢复知觉,实在想下床也是可以慢慢下的,但前提是不要牵拉到伤口,最好找个人来照顾他,帮助他,如果没有的话,医院这边可以提供护工。
他问了一下专业护工的价格,听到400一天这个数字后立刻摆手表示不用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
护士走后,他努力要将没用上的尿盆拿走,但全身的肌肉仿佛都连在一起,哪里用力都能牵拉到伤口。
他一咬牙抽走,扔到旁边地上,人侧躺着,努力先把裤子提好,试着把自己撑起来。
他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想干脆一个用力撑起自己,结果前后夹击,伤口剧痛,大脑晕晕的,眼前一黑,险些朝前栽倒。
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他,他缓了一会才抬头,看到柏时言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柏时言戴着眼镜,微微反光,看不清楚表情。
谷泽愣愣地看着柏时言,脑子中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记得柏时言之前并不戴眼镜的,也不知道后面是不是学习或者工作太辛苦,变成近视了。
他被扶着成了一个很尴尬的姿势,身体跟床呈45度角,坐起来了,但又没完全坐起来,屁股暂时不能沾床,因为有伤口。
这个姿势难受,牵拉伤口,谷泽甚至疼出了冷汗,他觉得镇痛泵就跟没用一样。
柏时言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问:“你要站起来?”
他艰难道:“是?”
“做什么?”
“去洗手间。”
柏时言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力气很大地撑着他站起来。
谷泽站着的时候两条腿都在发抖,他也是刚发现原来站着的时候那么多块肌肉都需要用力。
他站得很费力,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低声对柏时言说:“谢谢。”
柏时言松开手后退几步。
谷泽站得越来越费劲,只能扶着床尾的栏杆。
柏时言挡在他前面,他感觉就像一座山似的,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他站立艰难,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微微垂着头,一语不发。
幸好柏时言很快就转身离开,又走到了最里面,似乎有些话要跟那位联合会诊的病人说。
谷泽背着镇痛泵,推着输液器,一瘸一拐,滋味酸爽,在不断拉扯伤口中朝着走廊对面的洗手间走去。
他努力让自己忽略背后的柏时言,就当对方不存在。
不就是分手了么,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没必要这么怕柏时言,大胆点。
……但他就是觉得好尴尬。
分手了,再见到对方时应该都有一种互别苗头的心态,让对方看看自己分手后过得很好,让前任后悔。
但他现在的状态显然不好,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而前任衣着光鲜靓丽,是这家医院的主治医生。
他听说刚毕业的医学生好像只能当住院医,前任毕业最多也就两年,都已经是主治了,看起来过得不错。
他尊重,祝福……个鬼。
他也真的好想上演那种分手后前任过得十分凄惨,跪着求已经功成名就的他复合的戏码。
可惜没有,他就只能想想。
他努力贴墙前行,一位男护士路过他身边,问:“这位病人,你怎么了?”
他深呼吸,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低声说:“我想去洗手间,没事的。”
“我扶你去吧。”男护士一脸担忧,“你这样很危险。”
他默默看了一下病房门口到洗手间门口的距离,足足一个走廊,两三米,平时几步路的距离,现在犹如天堑一样,真远。
而这之间并没有可以扶着的东西,输液器的小车车一点都不稳当。
确实是太远了,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距离。
他低声对男护士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