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催婚的“阿姨”在门外又絮叨了两句,中心思想是让安室透不要心急,自己一定会为他物色到适合他的男鬼,全程愣是没敢和琴酒搭话。
说完之后,她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仿佛她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疏解自己做媒的欲.望。
琴酒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拍拍手上的碎屑:“所以租房合同上写得玄乎其玄的敲门鬼,其实就是这么个热爱催婚的老太太?”
安室透耸耸肩:“不一定。但我遇到的这位是这样。至于你……算了,从刚才老太太不敢和你说话的表现来看,可能以后不会有敲门鬼去烦你。”
琴酒想了想,自信摇头:“未必。毕竟我又不是什么魔鬼,即使公寓里的鬼怪能够交流情报,也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
安室透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
“你开心就好。”
吃过早饭,安室透接到一通电话,没说两句就收拾东西出门,临了居然问琴酒要不要一起。
琴酒挑着眉看他,只觉得饶有兴趣,反问:“你要去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同一个朋友,”安室透顿了顿,英俊的眉眼流露出半分嘲讽,“同一个朋友交流情报,关于扎根在东京的几个怪谈。”
琴酒心头一动,无端想到某个可能还在水深火热里的“故人”,随口问道:“那人不会正好叫做诸星大吧?”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安室透瞳孔一缩,诧异中带着一丝茫然。
“你也认识他?”安室透道,语气变得有些复杂,说不出是喜是怒,“他还真是交游广阔。”
哟,这个世界的两人也有矛盾?
琴酒本来不打算跟着去,更想待在屋里再折腾折腾那些鬼怪,看能不能将它们调理得更加“懂事”。
但既然安室透要见的是赤井秀一,这一趟他就得跟着走一走了。一来看看红方双劫的会面大戏,二来问问那闹鬼古宅的后续。
琴酒为自己找到十足合适的借口,一脸正气地点头:“好啊,我刚好有些事想问问他,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同行了。”
“不介意。”安室透笑了笑,提起赤井秀一时微微咬牙,“有你在,和他的见面才不会让我如坐针毡。”
琴酒觉得他这话有点古怪,只是脑子转了一圈找不到古怪的点,便没反驳。
两人出了楼门,阳光直挺挺地照下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在阳光底下看公寓并没稀奇之处,谁能想到一入夜……不,不必入夜,这里也是处处百鬼夜行呢?
琴酒的目光扫过附近阴暗的角落,那些地方横生枝蔓纵横般的阴影,或长长久久地盘踞,或一扫而过,大太阳下生生沤出一点森然寒意来。
“别看。”
安室透勾了勾他的尾指,似是提醒,却有一两分不被觉察的暧昧。
琴酒转头看他,祖母绿的眸子里浸着冷萃的光,仿佛透过翡翠映照的月亮。
安室透望着他不解的眼神一笑:“这样不礼貌。”
“……”
琴酒横他一眼:“不好笑。”
安室透顿时乐不可支。
市中心有间咖啡馆,店主没挂名字,硬生生的在闹市里凿出一块无有名姓的清静。
今天是工作日,又赶上早晨过了饭点,店内没几个客人,都零散地分坐四方。
在靠近角落窗户的四人座上,赤井秀一安静地坐着,他穿了一身黑色衣服,套着白色的大衣,悬着十字架吊坠的银链长长垂到胸前,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晃。
他望出窗外,如同背景贴图的人群里并肩走出来两个人,隔着一整条街的熙攘踏进他眼底,日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仿佛亮着光。
赤井秀一的眼神从其中一人身上扫过,清冷淡漠得很,直到看见他身旁的人,才微微瞪大,露出始料未及的诧异来。
那两人并行进了咖啡馆时,赤井秀一当即起身,长靴厚底碾过地面,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正好够引来他们的目光。
琴酒看向赤井秀一,第一眼望见的是他眉宇间沉郁的倦意,然后才是他的面容,还有脸上的创可贴、手上的绷带,以及一身的药味。
他满身都是伤,却依旧站得笔直,眼里蕴着几分凌厉的探究,从安室透身上剜过之后,温温和和地触向琴酒。
琴酒从他这一眼里看出了他和安室透的矛盾,不可调和到让他连眼神都在双标,但又好似可以互相容忍,所以互看不顺眼,却都不发作。
真有意思。
琴酒想着,微抬下巴跟他打招呼:“又见面了,你在那边想做的事做完了吗?”
“差不多。”赤井秀一耸耸肩,微笑着说道,“我没能把那孩子带出来,不过,我替他报了仇。”
赤井秀一进鬼宅是找人去的。人没救出来,他把宅子弄没了。
琴酒闻言,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一旁的安室透嗤笑道:“那里的鬼再死一百遍,回不来的人终究也是回不来了。”
赤井秀一眼皮子也不抬,毫不客气地回敬:“你是时时刻刻把救人放在心上,救了几个?死了几个?混在公寓里两个月人都混成鬼了,有多少建树?”
“救了几个?”安室透睨他,“和你复仇的次数差不多。”
两人还未靠近,就先隔着好几米距离呛声起来。
琴酒冷眼看着,就差来杯卡布奇诺了。
好戏啊好戏,多来点,他爱看,最好能打起来!
可惜二人并未如他所想,呛了两句后便各自坐下。
到琴酒选边坐的时候,两道视线齐刷刷投来,虽不说话,但期待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