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是北省的布商,除了跟舒家的商行合作以外,在外省也有一些生意伙伴。
周父看完了初心的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还得是她老人家,我们这些人哪里能知道这里头的事情。”
周母见丈夫眉间一道深川,也有些紧张,“这事我原不该问,只是听你这语气,我总有些不安心。”
周父摇了摇头,“眼下还不要紧,只要尽快把消息送出去,路上没有耽搁,以后也不会有太大的变故。”
周母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也知道有些事她不知道,反而倒好。
周父思索一番,叫来了最得力的心腹,另写了一封信,让他跟着去外省送货的商队一起上路,想法悄悄的把信给送到张大帅的义子手上。
商队本来是两天后出发,周父直接让他们提前走,要是有人问,就说两天后日子不好,赶着今天黄道吉日。
生意人本就讲究这些,所以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心腹走后,周父让人去城里盯着舒佩明。
“老爷,你可不能犯糊涂,他就是再对不起咱们女儿,那也是舒家的四少爷,老太太愿意给女儿体面,又下得了狠心去管教他,已经是给了咱们一个交代了。”
周母是知道丈夫脾气的,生怕他手下没个轻重,到时候反而不好收场了。
怎么说女儿已经是人家的媳妇,在人家家里住着,闹得不好,女儿也难做。
周父冷哼一声,“你放心,我有分寸,他舒三老爷不会教儿子,我这个当岳父的管教管教女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心里有分寸就行。”
要不是舒佩明姓舒,周母老早就替女儿出气了。
现在舒佩明被赶出舒家,也是时候有人教教他人间疾苦了。
*
舒佩明和钱窈离开舒家后,花钱叫了一辆黄包车,又喊了几个苦力,把行李给运到了南城的南湾酒店里。
南湾酒店是出了名的贵,往常舒佩明没少请同学来酒店吃饭,南湾酒店里从上到下,没有不认识舒佩明的,他一进去,经理就热情的上来招待了。
“四少爷今天是来吃饭,还是来喝酒的,您上回用的包厢还空着呢。”
经理的态度让舒佩明心情好受不少,他微微抬起下巴,矜持道,“给我开间套房,顺便帮我把行李都搬进来。”
经理愣了一秒,也是很快反应过来,让人开豪华套间,又带人去外面搬行李。
南湾酒店门口,六七口大箱子摞在地上,看着一点儿不像有钱大少爷出来散心,反倒像是被人从家里赶出来一样。
经理觉得事情不大对,招手让人去舒家附近打听打听,结果酒店的人还没出这条街就被尾随舒佩明而来的周家下人给拦住了。
周家下人奉了周父的令,只要舒佩明去的地方,都要让人家知道舒佩明是被舒家老太太赶出家门的。
别指望舒佩明还是兜里不差钱的舒家四少爷,说不定现在舒佩明的口袋比脸还干净呢。
何况,谁要是敢让舒佩明赊账,舒家认不认是一回事,别不小心得罪了舒家老太太,可就得不偿失了。
酒店的人立刻跑回去跟经理回话,经理一听,猛地一拍大腿,坏了!
经理指了两个人留下帮舒佩明看行李,他自己则冲回酒店,追着舒佩明上楼了。
酒店的服务生正给舒佩明拿钥匙开门,经理从后面赶上来,让服务生先别开门。
舒佩明皱眉看向经理,“怎么了?这间我不能住?”
这要换了往常,经理早就赔礼道歉,说好话了。
可谁让舒佩明现在是被舒家老太太从家里赶出来的,他宁可得罪了舒佩明,也不想得罪舒家老太太。
“不好意思四少爷,您还没登记呢。”
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硬着头皮说,“但凡在南湾酒店住宿的客人,都得先付房钱,四少爷,您看?”
舒佩明握紧了拳头,眼睛里火气直冒。
刚才他进酒店的时候,经理倒是热情的跟迎财神爷一样,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舒佩明看了眼经理身后,冷声问,“我的行李呢?”
经理忙回道,“还在外面,我让服务生看着呢。”
舒佩明冷哼一声,心里也明白过来,经理是看到他那几个大箱子,心里起了疑,特地找人打听过了。
知道他是被赶出来的,所以扭脸就换了态度?????。
“佩明,算了,咱们先去交房费,先住下来再说。”
钱窈不想跟经理在走廊里为了房费吵,万一让过路的客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出不起房钱呢。
舒佩明被钱窈这么一劝,火气下来不少,“先开门让她进去,我跟你去付钱行不行?”
“当然行,当然行,快开门。”
经理也不敢把舒佩明给得罪死了,赶紧让服务生开门。
“四少爷,咱们下楼?”
经理侧身让了个位置出来,舒佩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越过他往楼下走。
舒佩明这次出来的匆忙,他的私房钱是一点儿没带,只有身上揣了点零钱。
对于舒家出身的人来说,他们的零花钱和普通人的零花钱不是一个级别,舒佩明现在就是再穷,住酒店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周家的下人在南湾酒店外面蹲了半天,一直到天黑,都没见舒佩明出来。
其中一人打算留在原地继续看着,让另一人回去跟周父报信。
周父知道后,眼睛里没半点笑意,轻轻哼了一声,“行,我倒要看看他能逍遥几天。”
舒佩明交了三天的房钱,晚上趁钱窈去洗澡的时候,舒佩明把自己的箱子翻了个遍,里面一个大洋都没有。
看来是家里下人收拾他衣服的时候,把里面的钱全都拿走了。
舒佩明脸色有些难看,他手头上钱已经不多了。
按照南湾酒店经理今天的态度,是肯定不会同意他挂账的,后面他跟钱窈还要吃饭,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舒佩明从没想过自己也有为钱操心的一天。
“怎么了,有又谁惹到你了。”
钱窈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了舒佩明的叹气声。
舒佩明当然不肯告诉钱窈自己没钱的事,说了句没什么,拿上换洗衣服就去了浴室。
钱窈盯着他的背影,咬唇皱眉。
晚上俩人相拥而眠,就像是在舒家大院里一样。
次日舒佩明借口要去见朋友,让钱窈在酒店里等他。
舒佩明也的确没有撒谎,从南湾酒店出去后,就坐上车找到了同学工作的地方。
舒佩明毕业于南城的一所洋学校,同班同学基本都是跟舒佩明一样,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
舒佩明是去年毕的业,平时跟朋友都有联系,现在他有了难处,自然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老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