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齁死我了！」
「老流氓怎么这么会！」
「救命真的太好哭了。」
林野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永远略败一筹。
有的人是阴险、是恶毒，故意逼自己记得他的好,把他刻进骨子里,生了根、发了芽，长成参天大树，生生世世都要在他的庇护下成长。
林野把急救包塞给顾铭泽,“消毒水记得多擦几遍,你敢把自己弄脏，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都听你的。”
顾铭泽把林野还给他的安全套又塞给对方，“但这你得拿着，我自己不会戴，得靠你。”
「哈哈哈老流氓！」
「摔啊！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调戏一下。」
四下漆黑,渔船渐行渐远，林野脑子里还回荡着顾铭泽刚才的话。
“谁要跟你后半辈子，老流氓。”
他掏出顾铭泽塞来的安全套盒,抠开封口,十片银灰色的塑料包装内,夹杂着一张黑色硬质卡。
SSR：有求必应卡
「我靠,拿避孕套还送卡啊？」
「你们是不是傻,明显是顾总塞进去留给野哥的啊！」
「但凡他换个盒装呢……」
「这狗男人的爱情,又骚又甜！」
林野把卡小心收进衣兜。
无耻又让人喜欢的混蛋。
他摆弄着顾铭泽衣服上的拉链，视线滑到小番撑船的背影,“你不是人类吧？”
「……啥？」
「咱可不兴突然吓人。」
小潘收了收斗篷下摆,“你、你看到我尾巴了？”
「哈哈哈这小哥演得挺像。」
「这节目真费演员。」
“不,是你太臭了。”是所有NPC演员都会散发出的奇怪味道。
“没错，我是鱼类。”说着，小番特意拽开护在身下的黑布，灰黑色的鱼尾左右乱摆，臭味扑鼻。
林野别过头，用顾铭泽的外套捂住口鼻，差点晕过去。
「快别显摆你那个尾巴啦。」
「我们野哥快被你熏死了。」
「搞的我都不想吃鱼了。」
林野：“这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你们人类造的孽！”小番的吼叫声晃动了船身，“我们原本生活在深海，快乐幸福，无忧无虑。你们人类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就算了，就连我们的家园都不放过。”
近百年来，人类活动不断扩张，除去不节制地打捞鱼类，还不断向海里倾倒垃圾，塑料制品，工业废料，甚至是核废水。
核辐射致使基因突变，大量无法降解的塑料缠满它们的身体。堪忧的生存环境，无法改变的现实，它们只能眼睁睁接受死亡。
“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变成这样！”小番的口气是责备，也更悲凉，“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家？和平相处，真的不好吗？”
林野不再捂鼻子，望着“破败不堪”的海面，“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帮我？”
“不是帮你，我只是想还人情。”小番挂着泪痕的眼中，透着星点光芒，“乔治王子救过我的命。”
“他让我知道，你们人类也不全是坏的。”
小番本是条美人鱼，八岁那年，他不顾家人的叮嘱，来到人类打鱼的海域玩耍，不慎被捕。渔民把他贡献给国王，国王大喜，派人制造一个精美的水晶缸，将他饲养起来。
但乔治王子看出了他的孤独，趁所有人不注意时，把他送回了海里。
当年只有七八岁的王子，和他一样小小的身体，却喊出了最洪亮的声音，“快走吧，去找你家人，永远不要回来。”
后来的十年间，小番每天都关注人类活动。乔治王子从未停止对国王的劝阻，请求他适度打捞，减少塑料制品的使用，更不要排放核废水。但年幼王子的话，只会被当做童言无忌，直到乔治王子成年，才彻底拥有了话语权。
但海洋生物们早已疯魔，它们要报复，要让人类和它们一样，受尽折磨，溃烂而亡。
为保住皇室唯一的血脉，乔治王子被国王护送到了那片楼上。
现在只有解救王子，和鱼类国王谈判，达成和平共处协议，人类和海洋生物才有挽回的空间。
船停在河岸，小番收回船桨，“只能送到这里了，祝你好运。”
“不一起么？”
按照小番说，这半年来，他一直在海岸线守护，从没有踏入那栋楼半步。
“不了，我不想吓到他。”小番收紧粗布衣领。
这个动作，恰好被林野捕捉到了胸口。小番脖子下面的皮肤已经溃烂，冒着些大小不一的墨绿色气泡。
小番唯一健全的三个区域是头、手、还有鱼尾。头为了与人交流，手为了划桨，最后，他要靠鱼尾才能在水中游动。
“需要帮忙带话么？”林野口气很轻，但说得很认真。
小番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用布裹好的盒子，“麻烦把这个交给他吧。”
“不用说什么？”
小番摇摇头。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王子，他只是个普通的人鱼。十年的陪伴和等待，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从不是人类王子唯一的人鱼，也不敢奢望成为他的唯一。
林野把盒子收进顾铭泽外套的内兜，塞到靠近心口的位置，“走了。”
小番的声音从后往前传，“谢谢你，我的人类朋友。”
林野背对着他停下脚，挥了挥手，并没回头。他听到了小番脱掉斗篷跃进水中的声音，他不是不敢看，只是不想。
想替小番留住最后一丝美好的记忆，仿佛自己是乔治王子的眼睛。
*
林野只身来到大楼前，积年累月的酸雨侵蚀，铁门早已破财不堪，仿佛轻轻一推就会倒下。
“小野哥？是小野哥吗？”
「哇，是田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