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竟然敢锁我,不想活了是吧!”
怒吼。
浓郁的酒气。
视线掠过眼前人的肩膀,望到翻在后座、还在缓缓往下滴的酒罐,迟未烋沉默。
等蒋延认出自己、连忙松手退后,他才低声道:“我来接你。”
“谁让你来的?”
迟未烋的陈述和对方的质问撞在一起,他也许占理,却输了字数和语气。
喝醉的蒋延敏感、任性,虚与委蛇的温柔被掩进孩子气;自己的沧桑才被证明,用不着逞强来掩饰一败涂地。
“韩霜呢?”
这时,蒋延又添了一句。
——没逻辑、没记性。
迟未烋说,你醉了。
蒋延说,没有。
迟未烋问,哪来的酒?
蒋延说,你管我。
沉默半晌,迟未烋绕过对方去捡后座的酒罐,照地毯上氲开的湿渍面积和罐里小半的剩余,蒋延应该真的只是抿了一口。
那这个人是怎么醉成这样的?
迟未烋想不清。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身后环了过来。
*
蒋延理应是想来拿酒罐的,最后却把手搭在了迟未烋的前襟。
“干嘛要抢我的东西……”
酒精让这个人的呼吸悠长而滚烫,迟未烋被吹得耳根既热又痒。
“酒驾犯法。”
“那不是我的。”
蒋延却说。
迟未烋怔住了。
“喂,问你呢。”
说到这儿,蒋延弓起手指,一弹迟未烋手里的酒罐。
“铛——”
极清脆的一声。
“干嘛要抢我的东西?”
喉结一下滑动,迟未烋不自禁扬手,却没能赶上与对方指尖相抵。
毫无征兆的,蒋延转身向不远处的古桥走去。
应接不暇。
迟未烋一眨眼,便再望不清对方隐入风铃花墙的身影。
……
他再找到蒋延是在两团花簇间的观景站台,风铃啷当,明月与灯火搁浅在这个人足下的暗色长河里。
这里是古桥的最高处,能赏到最好的景。
蒋延忽然回头,问,为什么不再上来。
迟未烋看着他的背影,说,站台太窄。
*
“我在这里捡到过一束花。”
又是没来由的一句。
把仍攥在掌中的酒罐放到一侧,迟未烋无声地弯下腰——背疼。
“然后呢?”
“然后它死在了花瓶里。”
“……”
迟未烋望着重心不稳的酒罐被风吹翻、滚落地底。
“啷当——啷当——”
这声音倒也像风铃。
“下次带一株草回去吧。”
迟未烋倏然提议。
蒋延问,为什么?
他说,命硬。
蒋延笑了,说他没有浪漫细胞。
迟未烋没接话,被风带到面前的不是花香,仅是那人身上的酒气。
他离“美”总是有距离——
哪怕自己在10年前就把这片花与风铃当过指引。
*
“……未烋。”
蒋延唤。
“我在。”
他应。
蒋延问,你以前到过这吗?
迟未烋沉默半晌,说,我来这看过花。
尽管那时的他还未来得及触及,便歪在了奔向亮色的寒风里。
蒋延又说,我知道你有挺多事想问我的。
迟未烋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