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舟声音不小,汤与绵“偷”听了个正着。
“老婆”两字像闷头一棒,让他原本紧张波动的心情瞬间宕了下来。
老婆。是指林逾静吗?两人已经有这么确认彼此身份亲密的称呼了?
汤与绵胸腔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忍受的酸胀感。
他摁灭了手机屏幕,指尖扣住手机边沿。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认知到一件事情到真正去接受一件事情中间有很长的一段过程。
从食堂出来,汤与绵没有回寝室,他特意绕了远路,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后山的浓荫小道中。
现在正值用餐时间,后山没有什么人影,只有风吹动树叶簌簌的声响。
汤与绵随手揪了片叶子把玩着,其实他心里清楚,暗恋一个已有对象的人,这种感情很不健康。
任由这份不健康的感情肆意发散,更不是聪明的选择,当感情到了一个无法控制的边缘后,总有一天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会唾弃的行为出来。
就好像,上午考试时,隋让偶然坐在了前排,他短暂地忘记了对方是有女朋友的人,去偷偷看他。
还有在食堂,隋让刚才落坐在身后的时候,有一丝自己都难以发现的窃喜。
所以,哪怕他清楚知道了对方有女朋友,还会下意识地选择性忘记做出自认为不会“打扰”到别人的行为出来,这些都是下意识出现的结果。
他不喜欢下意识的行为。
他想建立的是正常的情感关系,不是这种对他人男朋友抱有非正常的臆想。
隋让和林逾静谈恋爱是两情相悦,他这算什么?丑人想做怪?
汤与绵驻足,站在原地,仰头,凝望着篮天,重重地长呼了口气。
看来他不仅需要转移注意力,还要放下对隋让的喜欢。
放吧放吧。
汤与绵扔掉手里的树叶子,转身回寝室,走了一段路就隐约间听到小树林里传来的谈话声。
“是你他妈举报我的吧?姜曜。”声音咬字里透着凶狠。
汤与绵脚步一顿,这声音……他迟疑地往前走两步,就瞧见了两个染着金发纹着花臂的男人背对他站立,一看就不是本校学生。
崔俊站在俩人中间,三人像一堵墙挡住了姜曜的去路。
崔俊伸手猛地揪住了姜曜的头发,手臂肌肉因受力变得遒劲鼓胀,“考试都不忘关注我?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喜欢告老师啊,行,我现在弄你一顿,你也去让老师主持公道。”
汤与绵心里一紧,被崔俊的话震惊地眼睛睁大了些,心脏要狂跳起来,想出声制止这场校园暴力。
但声音就跟卡在了喉咙里似的,发不出来。
他不是爱出头的人,也得罪不起崔俊这类人,几番挣扎之下蹲去一块石头后面,掏出了手机,打开录像,将镜头对准着崔俊他们的方向。
“崔俊,”姜曜嗓音跟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压抑中带着愤怒,“你特么作弊光荣是吧?”
“呵我作弊,有证据吗?这种考试监考都不管你管什么闲事儿啊?”声音讽刺轻蔑。
汤与绵想到吃饭的时候,大家在群里讨论作弊举报的事。
他大概理清了一些,崔俊考试作弊,是姜曜举报给了老师,所以崔俊中午找了姜曜麻烦。
他注视着录像中的画面,纠结着要不要做点什么,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问:“俊哥,要不要我们给他点教训。”
汤与绵看不见崔俊的表情,只听见崔俊呵笑了声,松了手,侮辱性地用手“啪啪啪”拍着姜曜的脸侧:“别,哥想到一个更好的方法。姜曜,要不要和我打个赌,看这次是你受处分还是我处分。”
“幼稚,你作弊是无法否认的事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崔俊:“是又怎样,懂什么叫动了集体利益吗,看到时候大家是站你还是站我。”
说罢,转身。
汤与绵悚然一惊,忙藏到石头后面,紧握着手机,等着脚步声彻底消失了,才慢慢放平呼吸。
回到寝室,汤与绵坐在凳子上,握着手机发呆。
崔俊后面说的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利益?一查监控什么都无所遁形了,大家相信谁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汤与绵又看了一遍视频,想半天没想通崔俊最后想表达什么意思,索性也不想了,拿出书本复习起来。
原以为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但在当天下午,汤与绵收到了来自崔俊的生日邀请。
不仅是他,班上其他成绩优异表现良好的同学都收到了。
“我不想去。”寝室里,汤与绵看宋兜兜为了去吃饭精心打扮着,说:“什么生日,他这意图太明显了,明晃晃的收买人心。”
“明显就明显呗,”宋兜兜始终是无所谓的状态,从衣柜里挑了件简单白Tee和牛仔裤套上,“吃个饭而已,是去德兴楼诶,我从来没去过,就当见个世面了。”
德兴楼,市区高档的中餐馆。
据说里面一杯白开水售价68,关键想喝还喝不到。
“哎呀你快换衣服。”宋兜兜催促道:“不去的话不就摆明了站崔俊对面吗。”
汤与绵:“有什么好请客的,一查监控不就真相大白了。”
“哦说到了盲点。”宋兜兜摊摊手,无奈道:“很不巧我们那个考场里的监控坏了。”
汤与绵:“坏了?”
*
德兴楼位于南兴路一段,临湖而建,装潢是典型的中式风。
汤与绵和宋兜兜到地方已经七点了,一进门就看到了崔俊他们。
其他人都到了,坐在中间的一张大桌子上,大约有十多人。
“宋兜兜,这儿。”杨永一眼瞧见宋兜兜,大声朝他们方向喊道。
一瞬间,桌上的目光全望了过来。
汤与绵习惯性垂下头,甚至有一刻想躲到宋兜兜身后。
其他同学也热情和宋兜兜打招呼,全程没看见他。
这样正好,汤与绵心想,他也不用去和他们打招呼装熟了。
但是庆幸的同时也有淡淡的失落,原来没有人会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