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璃迷茫地睁开眼睛,下一刻,她摸到了身上有个什么东西,吓得一激灵。可那东西一动不动,宝璃仔细摸了摸,松了口气,原来是植物的根系。
可是,为什么她的帐篷里会有植物的根系呢?她的花瓣被子哪里去了?
宝璃一扭头,这才发现她的帐篷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植物纠缠盘绕的根系,有的还在轻轻地蠕动,像是要把所有空隙都填满,宝璃立刻手忙脚乱地往外跑,手指刚触碰到外面就感觉不对,她搭帐篷的地方跟那道细流隔了十几步远,是很干燥的一块地,还被她用平整的沙石铺出一条路打理得干干净净,可是现在,外面一片湿软泥泞,像是下过雨一样。
宝璃拍拍手站起来,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下,有无数比她头发丝还要细小的雨丝飘飘洒洒落下来,雨丝落在植物上,植物就舒展枝叶飞快生长,雨丝落到地面上,无数菌菇就抽丝生长撑开伞帽,雨丝落到阴暗处,那些喜爱潮湿的虫子就一片片涌出来……
宝璃啊了一声,连忙去收拾她的家当。这才发现她放在蝉蜕里的龙葵果全都发芽长叶了,最大的那一株已经开了花,根系还在雨丝的滋润下不断往下蠕动扎入,而她昨天洗净晾干的木贼碗、杯子、筷子等等,全都长出了霉斑,那绿色的霉菌上还有微小的虫子不停爬动,而她的河蚬壳,被发芽的蛇莓草根系顶破,已经裂成三半。
宝璃愣了一愣,正在这时,一阵风吹过,不远处一只黄色的蘑菇用力一抖,忽然吐出成千上万的孢子,直扑宝璃的面门而来,宝璃立刻屏住呼吸挡住脸,却还是有几个孢子不慎被她吸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她脸上浮起疑似中毒的红斑。
相比起她,贺若迟的处境要更加凶险。
山谷里忽然多出许多嗜血的植株和虫子,全都冲着他还未愈合的伤口而来,贺若迟如今已能勉强坐起来,他拔出那把捅入他胸口的匕首,眼也不眨地带出一串血花,趁那些涌向他的藤蔓和虫子被鲜血涌出的血液吸引,他单手在地上画出一个引雷符,天空闷闷响了一通,引雷符失效。贺若迟又尝试几次,无论什么符咒统统失效,他又尝试引动灵气,然而沉渊是个绝灵之地,他用尽全力,也只能牵引来一丝丝微弱灵气,根本毫无用处。
贺若迟微微皱眉,改用鲜血画符,虽然他现在修为已经都废了,但曾经也是修士,而修士的血肉当中本就蕴含灵力,这就跟人类猎取妖兽进补是一个道理。很快,符咒成型,那些奔涌而来的藤蔓和虫子全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阻拦在外,再也不得寸进。
贺若迟身体往后,靠着山壁微微喘气,胸口的伤处还在往外冒血,他撕开衣裳下摆,一点没浪费地用这些血在布条上画符,一直画到第三道符时,他手指停顿,忽然想起这几道符是从西门家学到的,眉眼间骤然浮起一层戾气,他毫不犹豫将这几道符全都撕碎,破碎的布帛被风一吹,便在他周身纷纷扬扬飘起,如同往他身上下了一场凄冷的雪。
他双目微合,坐在原地久久未动。
那些嗜血的藤蔓和虫子被符咒阻拦久久无法近身,便都转移目标四散开去。
这整个沉渊,一时静得只剩下植物疯长和虫豸爬动的窸窣声。
不,还有另一道声音。
贺若迟微微抬眼,远远望见那个三寸大的小人正在枝叶藤蔓间慌张地跳跃躲闪,她白净的小脸上长出好几枚红色的斑点,是中毒之兆。
看来她活不了多久了……
他漠然转移视线,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雨丝很小,与其说是雨,倒不如说是潮湿的水雾……花草树木都在疯长,虫豸还不断从地底涌出……
“镇星当空,原来是土曜之日。”他喃喃自语,“这就是沉渊么?倒没有传说中可怕……”
太白星、岁星、辰星、荧惑星、镇星并称五星,又称五曜,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那么前两日应当就是日曜与月曜,对应太阳星与太阴星。照这个规律,接下来的四天,就是金木水火四行轮番上阵,然后,再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