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范明华也不知道,有人盯上了他。
他问了供销社的营业员,这罐补血品怎么卖?一问,挺贵,需要十几块,最关键的是,需要票。
钱倒是没什么,他手头有,但是票……他却没有。
他摸了又摸,愣是舍不得放下。
直到被下巴朝天的营业员夺了过去,他才终于把视线从那罐子上拔了下来。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想要工作。
有了工作,就有每个月的票据发放,这样攒攒,就能够给宁芝买营养品了。这个他很需要,比任何东西都需要。
回到所住的国营旅社,范明华也没有急着去吃饭,而是将东西一放,又出了旅社。
他也没有目的地,也就是到处转转。
他其实就是想找那个黑市。每一个地方都会有黑市,他们顺县有,市里自然也少不了。
他也知道,仅凭自己这样瞎转瞎找,也没那么容易能够找到。
他对这个地方也不熟,最大程度上,将这个城市转遍吧。
一天转不遍,那就花两天,两天转不遍,那就花三天。
他在市里开会三天,三天的时间就算真的转不遍,那对这个城市多少也能熟悉了。
等下次有机会再来呗。
当然他也不会蠢到去问当地人,情愿自己多花点时间,慢慢地摸索,也好过这样大大咧咧地去问人。
这一天结束,范明华转了不少地方。
也听了一耳朵的新鲜事,听说有军队过来这里演习,还有从燕京来的。
范明华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凑了过去,跟人闲聊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他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那个演习的军队,确实是从燕京过来的,据说是燕京军区的司令员签发的命令。
如果只是这些,当然引不起范明华的注意,人家军队怎样,跟他一个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最最主要的是,他打听到了那个司令员姓明。
那个说话的人,似乎了解一些这位司令员的事,说他曾经参加了大别山战役,参加了大决战。
大别山战役这五个字,引起了范明华高度重视,他忍不住道:“老爷子,你当时也在那场战役中吗?”
那位老兵道:“那是自然,我当初就是在明司令手底下当兵,要不是我后来负伤了,炸伤了一条腿,这会还在司令员手下呢。”
范明华诈了一诈:“我听说明司令也有一个妹妹,也是军人……”
话没说完,那位老兵却突然道:“你瞎打听这干什么?”
范明华:“我就是听说,听说她当时也在大别山……”
这当然是假的,只是猜测。
为什么会有这方面的猜测与试探,是因为他怀疑他的母亲也姓明。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姓什么,但是他的名字是明华,再加上他的姓,他有理由怀疑,他的名字是父亲的姓和母亲的姓的组合下的产物。
就像,他想把女儿的名字,取了妻子的姓,如果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女儿的名字就是他的姓加妻子的姓。
当然,他也有可能会猜错。
所以在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对明司令有所了解,他就试探着问了。
不知道是他问得太急了,引起了对方怀疑,还是那人警惕性太高,他一问,这老兵就跟炸了毛似的,怒瞪着眼道:“你是谁?打听明家做什么?”
最后,范明华也没打听出什么来。
还差点被老兵上杠上线,差一点就没法脱身。还是刘干事过来了,拿出了他们的工作证,打消了人家顾虑,这才脱身。
但范明华还是想试试。
既然有了方向,他就一定要查下去,这个明家到底跟他母亲有没有关系?
因为这份激动和兴趣,就在脸上带出来一些,让一旁观着他的刘干事心里暗暗好奇。
“你怎么惹上那位老兵了?”姜有粮问。
范明华却摇头,这事自然是不能透露给刘干事的,至少现在不行。
他自己心里还没数呢,只是猜测。
“我就是听说,最近市里有军队演习,我就想去看看,我还没见过军演呢。”范明华似真似假道。
想去看是真,去找人也是真,至于好奇军演什么的,却并没有。
“就因为这?”刘干事狐疑。
范明华道:“就这事,也是我多嘴,好奇了明司令的英雄事迹,就多问了一嘴,哪总想老爷子就生气了,发火了。”
刘干事也不疑有他,因为他知道范明华喜欢听有关当兵打仗的事,特别是发生在大别山一带的事。
他忍不住道:“我记得你们大队长说,你很喜欢当兵,你当年还曾经参加过招兵?要不是你娘以死相逼,你这会应该也是个军人了。”
真是可惜了,跟他一样,阴错阳差,最后没成。
范明华却没有说话,只是抿紧的嘴唇,却曝露了他不平的心境。
当年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年他十八岁,县武装部过来招兵,他和大队长都去了。他选上了,而大队长落选了。
他回来的时候,有多高兴。
后来他的名额,因为范老太的胡搅蛮缠,最后飞的时候,他的心境有多糟糕。
也是那个时候,他真正确定自己不是范家亲生的。
那两人,以为说得很小声,以为他不会注意到他们谈话。
说得很得意,说他这一辈子就别想有出头的日子,除非他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