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子,两人终于迎来独处机会。
“宋妍同志,谢谢你。”邹彦放慢脚步等宋妍跟上。
“我们要这样互相称同志到什么时候?”宋妍忍俊不禁,“谢我什么。”
“你在长辈面前帮我说话。”
“这算什么。严格来说,收音机留在家里你比较吃亏吧。”
邹彦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孝敬长辈是应该的。你能同意领证就是我的幸运。宋妍,我会努力,绝不让你以后觉得结婚‘吃亏’。”
他灼热的眼神中倒映着宋妍的脸,宋妍偏过头:“看你表现。”
“我要和你说一句对不起。结婚后,我没办法像其他人家的女婿一样经常回岳父岳母家。我父母也不能在结婚前过来见你一面。如果我有任务,可能几天甚至几个月不能在家陪你。这些事都只能委屈你。”
宋妍展颜一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知道你是军人的时候我就想到过这些,还用等你现在告诉我。”她轻捶他的胸口。
邹彦捉住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收拢掌心。或许还会有更极端的情况,但他舍不得放手。
宋妍被他手心的热度烫到,但还是没挣扎。都快领证了,握个手不过分吧?
“还有别的情况必须和你坦白。”邹彦自然地将握手改为牵手,拉着宋妍慢慢往前走,“小田,我姐的孩子,之前没有和你说明白。”
他冷哼一声:“小田父亲那头的人在我姐牺牲后虐待他,所以我从那家人手里把他带回来了。”
“他们怎么敢!一个孩子,而且是军人家属和烈士的后代,没人举报?”宋妍气得捏紧他的手。
“不敢说罢了。”邹彦眸光微沉,“我已经替我姐讨回公道。”
“小田现在一个人在部队?”
“嗯,不方便带着他出远门。”他解释道,“我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我每个月给十五斤粮食,托家属院一位姓花的婶子帮忙照顾小田。我姐的抚恤金已经替小田要回来,将近八百元,我父母也会寄钱票给小田。”
“你说这些是怕我到时候舍不得给小田花钱吗?”宋妍笑道。
“当然不是。”邹彦也笑了,玩笑似的轻轻捏她的手,“小田可是个小有存款的孩子。”说完他有点黯然。
宋妍安慰地反握他的手,说:“以后不用找人帮忙带小田了吧,十五斤粮食换成别的营养品给小田补补,人渣那头百分之百没让他吃好,趁孩子还小赶快补回来。”
邹彦回身。右手还牵着她,左手像安抚孩子一样摸摸她的头:“辛苦你了。”
牵手都没脸红的宋妍被这个几乎感觉不到的动作惹得有点害羞,哼哼道:“你知道就好。”
邹彦察觉到她在撒娇,好像发现了什么神奇的开关,眼神含笑地又摸了两下。
宋妍小小声嗔他:“干嘛呢干嘛呢!”
邹彦轻笑,牵着她继续散步,让她平复心情。
小田的事情说完,邹彦该说自己的事情了。“我现在每个月津贴一百三十八元,粮票五十五斤。全部交给你,你愿意吗?”
宋妍笑眯眯地说:“当然愿意,谁不喜欢数钱呢。”
他问的愿意和她回答的愿意可不是一个意思,被捉弄的邹彦轻晃她的手:“那,为了让你早日数上钱,我们明天去领证。”
“心机!”宋妍抽出手小跑几步回头,奶凶地质问,“被你一打岔都忘了,刚刚在家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爹娘本来还没同意你这次过来就把证领了,被你一说都都讨论自行车去了。”
邹彦迈了两步就逼近她,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再次捉回她柔软的手:“冤枉我?你想想,我那时候是不是在一样一样摆出我做的准备工作,征求伯父伯母的同意,是他们自己转移注意力。”
“好哇,这就赖在我爹娘身上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邹彦同志。”
“不要叫我同志,叫我的名字。”
……
独处和在长辈面前的氛围截然不同,两人之间的拘谨消失得飞快。
短短半天,邹彦体验到截然不同的人生。
父母对他总是小心翼翼,而他对父母也是敬佩孺慕多过亲近,宋妍家这种四世同堂的大家庭相处模式完全不一样。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有人健谈,有人文静,有人亢奋。就像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叮叮当当一样,热闹而不嘈杂,让人舒心。
树湾队就这么大,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没碰到什么人,现在终于遇到了。
有了中午在牛翠喜家借圆桌的事,经过那个大喇叭的传播,现在整个生产队都知道宋家未来女婿上门了。加上社员们看到小赖子给一个骑自行车的“干部”领路,两相结合,社员们都猜测,难道宋妍之前相的是个工人或者干部?
一位婶娘远远看到宋妍,连忙走过来拦着他们说:“妍丫头啊,这是你对象?”
宋妍在邹彦面前偶尔会被他的动作和眼神撩到害羞,在别人面前可不怵,她大大方方地说:“是啊柱婶,他叫邹彦。”
“柱婶您好。”邹彦跟着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