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盛明盏一边摸眼镜,一边将新买来的手机从枕边拿起来。
还是没人加她微信,什么推送都没有。
盛明盏:“……”
起床做了半小时的晨间拉伸,沐浴之前点了早餐到房间,洗完澡出来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看新闻,再逛到长街官方网站,关注一下业界动态。
刚打开网站,林枳音频电话就进来了。
“盛明盏。”林枳听上去气若游丝。
“嗯。”盛明盏喝了口咖啡,淡定自若。
“还‘嗯’?现在几点?”
还没等盛明盏回答,林枳就自己回答了,
“六点四十。看上去你已经醒了,你知道我是怎么醒的吗?”
盛明盏:“说人话。”
“我是被沈绒电话吵醒的。”
盛明盏一直落在资讯页面的双眼,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终于挪了两分,看向屏幕边缘林枳微信头像——一只不知道在跟谁赌气的小鸭子。
“她让我跟你说,今天沈阿姨出院。凌晨六点半,她把刚刚睡了一小时的我吵醒,就为了让我给你传话。我想知道,你俩在一起住了十多年,是不认识吗?”
林枳在不知不觉中被夹在了盛明盏和沈绒之间。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戏剧或小说里专门负责助攻的配角。
“我拉黑她了。”盛明盏说,“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
林枳为了新剧本睡眠太少,这会儿头昏脑胀的不记事,连带着胆子也大了几分,居然在质问盛明盏。
质问完之后,她也清醒了点,想起盛明盏和沈绒那些恩恩怨怨了,的确很值得一个互相拉黑。
“反正……我传达到了。”
林枳打了个呵欠。
“我要继续睡会儿,我的剧本写完你得当第一个读者。这个本子我写得挺顺的,该有的都有,但,哎,感觉少了点东西。”
“嗯?”
“少了写《汝宁》时的那股子浑然忘记全世界,一心扎在故事里的兴奋劲儿。这些天,我在写新本子的时候老会想到咱们排练《汝宁》时的那些事。
“哎,明盏,你还记得吗?当初《汝宁》从讨论世界观开始,咱们所有主创没日没夜地聚在一起聊天,聊汝宁的世界,聊这世界里的每一个人。有时候聊得热血沸腾,连吃饭睡觉都忘了。最后,长念和积雪的关系无解,长念唯有一死。
“咱们决定要让长念死的时候,我哭了一晚上,到现在想起长念死的那一幕,心口还会痛。你和沈绒那时候也是啊,一夜没睡。
“我记得沈绒还洋洋洒洒手写了一大篇长念的悼文。那悼文我看过,写得真好。她喜欢长念,花那么多时间去了解长念,吃透了长念,她将自己融进了这个角色里,她才能演得那么好。”
盛明盏正在租车APP上下单的手指停滞了片刻。
思绪被她的话带回数年前的夏日。
那间满地废纸的办公室,那间落满汗水的排练厅。
那些感慨、汗水和眼泪,还有沈绒认真的侧脸和得偿所愿灿烂又鲜活的笑,历历在目。
盛明盏摘了眼镜。
想起决定让长念一死、悲壮谢幕的那晚,沈绒让盛明盏带她去好久没去的山顶数星星。
到了山顶,沈绒让盛明盏将车天窗打开,硬要一起躺在车后排,要盛明盏张开胳膊,挤进她的怀里。
沈绒微卷的长发铺在盛明盏的胸前,她望着星空说:
“如果当年长念和积雪这对世仇之女没有认识,就不会一步步走向悲剧。她们的人生可能会有更圆满的结局。”
沈绒和盛明盏十指相扣,圈在她们无名指上的同款戒指轻轻刮碰着。
星月辉耀透过玻璃落在她们身上,将她们染上同一种属于夜的色彩。
万籁俱寂间,盛明盏的整个世界只有沈绒的喁喁细语。
“月圆就会转亏,得到就是失去的开始。盛明盏……你说,有天咱俩会掰了吗?”
盛明盏知道沈绒是个入戏快,出戏也很专业的演员。
但即便出戏再快,用心体会过角色,被角色共振过的灵魂依旧会留下那些让她不好受的情绪。
盛明盏将沈绒往自己的怀里拢得更紧,在她额头上温柔地落下一个吻,许诺一般说道:“不会的。”
沈绒被盛明盏的长发扫到了脸和脖子,有点痒,笑着缩了一下。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无论你跑到什么地方,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找回来。”
如今,她们没在海角天涯。
面对面,却没了牵手和拥抱的理由。
……
躺在床上的林枳话匣子一开,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