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朝拾之前来得急,自己的车撂在了餐厅那边,直接打的回得医院。
送宋诗雨回家也只能打车了。
归途过半,凌家老爷子的问责电话也追了来。
“凌朝拾,”老爷子大概是起了火,字正腔圆,沉声凝气的,“落人家女方面子,还不接我电话,你这两年是学得越来越有担当了?”
凌朝拾不明显地皱了皱眉,语气仍松散着:“我哪敢。医院临时有事,我也给对方解释过了。”
“有什么事?偌大一个七院,江城王牌的胸外科!离了你凌朝拾就活不下去了?”
凌朝拾略一沉默,淡淡问:“那边还找您告状了?”
“……”
不止凌老爷子那边噎了话声,旁边坐的宋诗雨同样有点不安。
凌朝拾面上那点薄笑抹去,眉眼淡得像远山雪谷。
一瞥就是清冽入骨的凉意。
凌朝拾生气了。
宋诗雨犹豫着,悄悄伸手,抓住他衣角。
毕竟这事由她而起,凌朝拾不能相亲她乐见其成,可要是闹得他和长辈不和,她就良心不安了。
衣角被轻轻扯动。
凌朝拾长睫垂扫,冷淡落下,顺着细白指尖瞥见旁边坐着的女孩白着小脸乌着眼瞳不安望他的模样。
像只犯了错讨饶的小狐狸。
凌朝拾眼神松了松,再转回去时,嗓音也懒散下去:“外科医生的工作什么性质,她要是理解不了,那也就不用再了解了。”
凌老爷子也不满女方来告状那个语气用词,压着火拧眉:“外科什么工作性质,全家就你一个当过医生的?很了不起吗?”
“没什么了不起,”
凌朝拾懒洋洋的,“就是钱多话少死得早,活寡良配么。”
“你——”
“别说是在饭桌上,”凌朝拾懒耷着眸,不做人地嗤声,“就算是在床上,该走我也一样……”
话停得突兀。
凌朝拾像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刚成年小姑娘,回眸望,宋诗雨无辜又好奇的眼神顿时吞掉了他后面的声音。
不过这下是把老爷子气大了,不用听完,电话直接摔断了。
凌朝拾原本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他放下手机,回眸转向窗外。
宋诗雨却往前弓腰,歪头看他:“在床上也一样什么。”
凌朝拾抬手撑额:“…坐回去。”
“哦。”
宋诗雨安分了没几秒,“是爷爷吗?”
“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是我耽误了你的相亲?”
“……”
屈起半遮的修长指节下,凌朝拾眸色微深。
是啊。为什么。
他有全然正当的理由可以回答宋诗雨这个问题:他不希望老爷子迁怒到宋诗雨身上,不希望她在他们眼里会个任性耽误事的坏小孩。
但他不能这样说。
因为凌朝拾从心里自知,他没有开口是他心底还有一层微妙的、他自己都不敢去深究的原因。
那像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长在他心底的潘多拉魔盒。
贪婪、嫉妒、灾祸……
一切罪恶的欲/望都深埋其中。
不能想,更不能讲破。
“——凌拾?”
女孩的声音蓦然将他从心底沉沦的黑雾里扯回。
凌朝拾眼皮一跳,回头。
宋诗雨仰着他,终于恢复了点血色的唇被她无意识地轻轻舔了下,湿潮的红抹开干涩的霜白。
她在他幽深的眼神下露出一点不安,却还是拽着他衣角。
“到,到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