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红袖添香
秦王从未主动召唤过小宫女。
从他们相遇,一路去雍城,再从雍城回到咸阳,向来都是直接找来找去。
少使是伺候大王的女人,但这名号落在七娘头上,大家心里门儿清,都知道只是个名头。
七娘从未爬上龙床。
大王英俊神武,后宫美人如云,环肥燕瘦,怎会真的看上那个要啥没啥的小宫女?
只是不知大王到底看重她什么,才将她以少使身份就近安排在章台宫。
在祁绮心中,她就是政哥死忠的迷妹,此生此世永不改变。
至于“女御”的身份,祁绮有问过她具体要做的宫务,得到的答案就是等大王安排。
其余人说不定还得听女御吩咐行事,见下头章台宫的大宫女们神色有些仓皇,可见政哥平日里威仪,她们大抵也没有过多近身伺候的机会。
也就是说政哥不吩咐,她就按自己的节奏,去墨家配合搞搞基建,做做好吃的就行。
政哥封她,大抵不过是顾及面子而已,自己几斤几两重,祁绮自觉别的她没有,心里X数还是有的。
祁绮这段时间浪得很,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说出“寒冻”的预言,外头产生了何等变化,之后在秦王的部署中救下了多少灾民。
想来今天政哥召唤便是要给自己安排宫务的时候,她占了“女御”的身份,有一点后世所谓的“俸禄”,别的不提,光是白肉多到能让香高兴,她也高兴。
而且四舍五入,这便是跨越朝代祖龙爸爸给自己发工资,为偶像带薪打call,还要什么自行车?
祁绮没有犹豫,一路小跑到了祖龙爸爸面前:“参见陛下。”
今日小宫女声音听起来很是愉快,连走路都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
“过来。”嬴政原本认真查看竹简的威严面色不觉柔和了几分,招呼她。
祁绮诧异了一下,继而乌龟挪步到了桌案面前,保持低头不敢看政哥的温顺姿态。
嬴政又拍了拍身边的垫子,开口:“过来磨墨。”
啊?穿越后宫必然逃不过的破梗“红袖添香”来了吗?
可她,她,这样的……也算“添香”吗?
不是祁绮对政哥男神滤镜太厚,以至于对自身太过苛待。
而是原身这相貌和性情都实在乏善可陈,脸蛋小、皮包骨,全身上下都没有几两肉,随便一点风都能吹跑她。
原本祁绮并不看轻这个皮囊,七娘才十二、三岁,小姑娘之前没吃什么好东西,瘦弱、矮小一些,没长开前很正常,谁还不是个潜力股?
只是,现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素色裙角,这样太委屈我们家政哥了。
她恨。
说得好像自己如果是身穿就不委屈政哥一样,便是现代她也是颗普通的菜,上不了后宫的案桌。
祖龙爸爸天人之姿,普天之下谁配得上他?
便是现在后宫那如云似花的六国美人,她们美则美矣,温顺乖巧,但内心都清楚知道她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笼络秦王,最好能凭借自身魅力,多吹吹耳边风,好让秦国这辆大铁皮车不要轻易碾压了自己的母国。
说是纯粹的政治联姻都委屈了祖龙爸爸。
既然如此……差一点都是差,没有区别。
内心的OS满满,祁绮想归想,哪里真的敢有拒绝的念头,哪怕自己压根没干过磨墨这高级活,也硬着头皮慢慢挪到离政哥一尺半的距离远。
嬴政看了一眼,心想,都敢直言劝谏让他宽待两万流民了,结果还是怕孤吗?
赵高不是已经安排在章台宫外围,她为何还是这个态度?看来安排得还不够远。(赵高:???)
难道真的要用“少使”的身份压她吗?
嬴政在心底摇头,收敛浑身的气势,让自己更加温恭谦和,如青竹玉秀,他淡淡道:“你画的椅子很好,孤觉得很实用。”
“啪嗒”,祁绮手中还跟她不熟的墨块应声倒下了,溅出了一两滴黑色的墨汁,“陛下……”她忙用袖子擦掉,声音惶恐。
政哥,你这么温柔,就不怕迷妹下一秒鼻血冲天,吓着您吗?
小宫女出身不好,带她的宫女香亦粗鄙,不会磨墨这种文活很正常,嬴政仍是温和:“无妨,你之前没有接触,慢慢来便是。”
政哥这是在跟自己……“拉家常”?
开玩笑,政哥这样的人设,那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浪费表情的黑切黑大政治家,怎么可能闲着没事跟她一个小宫女“聊天”。
可这些时日,她沉迷基建和炒辣椒油,这些事香打探不到,她也没跟别人过多接触,猜不出政哥唤她过来“磨墨”的意图。
伴君如伴虎,都说上位者的心思不爱明示,皆靠下属自己揣摩。
政哥更不是一般的帝王,君心似海深,祁绮还没学会政治“游泳”。
莫非是墨家美大叔相平跑来跟政哥哭诉,自己压根不会制造精铁武器?
土高炉那是真的土,糊弄一般农具那是顶呱呱,但实在扛不住墨家子弟那般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