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岸说:“牛里脊。不信你看菜单?”
宋和初翻出公寓群的每日菜单,今天的菜当真是五香炒牛肉。
他闷闷不乐地扒拉着牛肉旁边的葱丝,只能挑着另外两个素菜吃。
茶几很矮,他不得不弯下腰,膝盖向旁边岔开时碰到常岸的,常岸下意识躲了躲。
躲避的动作很细微,不仔细的人也许不会注意,但宋和初仿佛被提醒到了一样,在这一瞬间意识到是时候该保持距离了。
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意了,像抹药和洗澡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也要避开,哪怕常岸表现得不甚在意。
他不想让常岸因为他而感到尴尬,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无法从对头自然地转换为朋友,那就没有必要试图去转换了,卡在中间不上不下两个人都难受。
宋和初把醋溜白菜吃完。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若是两个人还停留在从前的关系里,常岸会对他说“要是不吃牛肉就都给我”。
算是无凭无据、天马行空的想象,常岸未必真的会这样做。
不过能够肯定的是,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再有这样做的可能了。
晚饭吃的都是青菜叶,没什么油水,宋和初就料到了自己会挨饿,果不其然,夜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没到零点就饿了起来。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回复着手机里的消息。
之前卖惨装可怜都是骗常岸玩儿的,还是有挺多人知道他生日的,好几个高中同学都发了祝福给他,还有几个生日礼物的物流卡在了中转站,由于疫情而发不进来。
今天宋东风发疯,是因为时隔小半个月终于从医院住院部里逃出去了,办理层层手续把陪床名额转给了舅妈。
应该是这段时间憋坏了,情绪压抑太严重,在医院里又管理严格无从释放,出去喝了点酒立刻就上了头。
老妈给宋和初发了红包和祝福,全程都没有提宋东风,宋和初便也没有主动提起,怕让老妈知道宋东风私下找了他之后生气。
老妈让他发个自拍,看看她儿子是胖了瘦了,宋和初说屋子里黑灯瞎火没法拍。
老妈说:你没在宿舍吗?你们宿舍不是都熄灯很晚来着?
宋和初也懒得继续瞒了,便说:我被学校安排到外面隔离了,在学校的公寓里,单人间双人房挺好。
老妈果然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确诊了吗?
宋和初无语:我确诊了还能等到现在告诉你?密切接触,没事了,就算有也早就已经过了潜伏期了。
老妈这才说:又没跟妈说,怕我担心啊?
不然还能怎样。
宋和初翻了个身,又继续聊了几句。
翻身后的姿势面朝窗户,他隐隐听到楼外面有阵阵音乐声。
十几分钟后不见音乐声散去,他掀开被子,拉开窗帘看到是马路上的一辆车,也不知是车载音响还是后备箱放了个扩音器,正播放着一段纯音乐。
不是飙车时的摇滚配乐,纯音里小提琴声轻缓,让人有种置身电影画面内的错觉。
宋和初睡不着觉,一时兴起,溜达去客厅里坐在了窗前。
十九岁的结尾一夜和二十岁的开头一夜,都是以窗前观景收尾,想来也算有些仪式感。
白日里不论何时向下看,楼底下总有一两个医护人员的身影,此时一片静谧,宁静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没有疫情、没有隔离封锁,他们只是公寓内一户普通的住户,在夜里听着马路上的音乐,抬头看着几颗闪烁的星星,发呆愣神直到产生困意。
客厅里没有时钟,墙面上只有一个等待挂上时钟的钉子,但宋和初看着月亮出神,脑子里却像有指针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