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美娘道:“小丫头差点滚过头了。”
孩子实在太小,滚床滚得差点掉下去了,当时好些人都笑出声来,尤其是妞妞还一脸懵冲她喊娘,罗美娘都想把脸捂住。
还有一件事情,压床童子童女是要把床上的红枣花生吃完的,罗美娘平时在这方面管得严,妞妞看旁边的小哥哥一口一个咔嚓咔嚓地吃着,简直都惊呆了,回过神来就跟把枣子塞进嘴里。
她小小人儿一个,嘴也小,那枣子却有两个大人拇指大小,小哥哥都把东西全吃完,她嘴里的红枣还只是吃了大半个,跟只仓鼠似地,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新娘子都忍不住过来亲亲她的小脸蛋。
罗美娘说着闺女的趣事,张玉寒也听得津津有味。
罗美娘道:“我终于见着吴姑娘长什么样了。”
说起来,罗美娘头回进府城,就遇到金家娶妻纳妾的现场,其实跟这位吴姑娘算得上挺有缘分的,后来她买了吴姑娘的嫁妆院子,吴姑娘又从她手里买了冰皮月饼的方子,缘分也更深了一层。
偏生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回也算满足了一番好奇心。
吴姑娘长得确实很美,是那种硬朗的美,有一种飒爽之气,很难想象在她身上会经历这么多坎坷之事。
今日见她气色不错,脸上笑容满满,罗美娘也为她觉得高兴,就是她婆婆陈太太好像不太喜欢她,今日从拜堂到喝喜酒,都是一幅冷脸。
吴姑娘看起来就不会是那种会逆来顺受伏低做小讨婆婆开心的,偏向婆婆不待见她,这婆媳关系看来是有得磨了。
别人家的婆媳关系,张玉寒哪有兴趣评价,他心不在焉地捏着罗美娘的爪子,又帮罗美娘把头上的首饰拆下来,看媳妇说得高兴了,还给她递杯茶让她补充补充水分。
秋日夜凉风阵阵,车厢里的女声隐隐约约传到外头,外头马车哒哒哒地踩在青石板上,给宁静的夜色平添了几分鲜活。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算是补前天的吧,然后就是昨天和今天的,啊欠账太多我掰着手指算都算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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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进了十一月,张家拢起炭盆已经小半个月,何若水又再次上门,送来了这一回瓜子生意的分红,统共四千五百两。
何若水给的是银票,银匣子里打开之后,里头银票都有指甲那么厚。
得亏有之前冰皮月饼方子卖了两千两的事情打底,罗美娘在何若水面前才稳得住。
张玉寒同样挺能装的,在何若水面前还打听了一回这批瓜子是怎么卖出去的。
喝完陈学官和吴姑娘的喜酒,张家又接到了三份请帖,均是府学得中乡试的秀才的喜宴。吃酒席时,自家种的葵瓜子终于登堂亮相。
之后罗美娘让丫鬟出去打听价格,好家伙,一斤卖到两百文,哪怕葵瓜子是自家的,张玉寒和罗美娘也觉得有些黑心了。
何若水砸吧砸吧嘴唇道:“我一斤就卖一百五十文,这是被人倒卖了吧?”
何若水大致跟他们说了一回思路,葵瓜子的销路是不用愁的,爱磕瓜子的人哪个时代都不会少,何若水也没趁机抬价,都是按照市场行情来的,何氏一族有一些固定合作的酒楼。
就是没想到那些人一倒手,一斤就是两百文。
罗美娘道:“这个价格,难怪好些人上门找我打听呢。”
只要种过风鸣朝阳的花商,打眼望去便知道葵瓜子便是风鸣朝阳的种子。
也是头位花商上门之后,罗美娘才知道,她一直觉得向日葵种植没有技术含量,是因为她看过向日葵基地是怎么操作的,但其实并非如此。
风鸣朝阳之所以能卖到二两银子一株,便是因为这种花不大好种,花商们种花都是种在花盆里,这种大批量种在花田的事情有人试过,一场植物害下来却是一死死一片,赔得血本无归,之后就没人敢这么试了。
不过风鸣朝阳价格本就高昂,又有葵瓜子的生意在后,李桂都跟她说了,地里佃户这些日子都收了银子,不少人找他们打听消息呢。
有一个花商嫌弃佃户说不明白,还直接找上门来重金求种植技术:“不必我说张太太也知道,这世间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守着秘密无非也就是争取这三两年的功夫,明年肯定就有人大批量跟种,今年佃户们没注意细节,明年有心人肯定不错眼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要是张太太愿意,在我这儿多赚一笔不是更好吗?”
罗美娘却没被人唬住,她管理花田采取的是分工合作制,有专门负责浇水的佃户,也有专门负责施肥、修剪的,总之并不是从头到尾一个人负责的。
佃户们都是她说什么就做什么,罗美娘那时候就在考虑找何若水合作的事情,为了保密,许多细节都没跟佃户多做解释。
要是佃户真的清楚明白,这些花商何苦花大价钱打听呢。
何若水听说有人重金上门,很是警惕道:“我和嫂子可是签了协议的。”
何若水为罗美娘这份种植技术,可是足足付出一成纯利,这要是罗美娘见钱眼开,明年瓜子生意就没有足够的利润空间了。
张玉寒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们还能把你坑了?你嫂子在这上面定力十足,那些人开价开到这个数——”张玉寒比划了一个数字,“你嫂子眉毛都没动一动,就是为了咱们这份交情。”
何若水这才放心,想想还有些遗憾:“要是嫂子今年能多种一些,还能多挣些。明年肯定就没有这么好的价钱了。”即使向日葵难种,可冲着瓜子价,明年跟种的人肯定不少。
罗美娘心道,她当初手上的钱就足够多买两百亩地,就这几百亩地,她这一年种得也是战战兢兢,要是再多一两百亩地的,不仅财力跟不上,精力也顾不上。
她道:“我今年就是试一试水罢了,原本也没想过这批花都能种出来,当然不敢多种。”
何若水想想也觉得是:“我跟族里几个叔伯商量了一下,明年他们一家想拿一千亩地出来种花,我家多一千亩,到时候统共八千亩地,还得嫂子多回县里几趟,帮着指点一二。”
何若水说出了何氏族内的计划,种稻麦种几年都比不得种花一年的利润。有这一批瓜子的获利在前,族内好多人都动心了。
这么多地,罗美娘不得不丑话说在前头:“我今年是运气好,老天爷给面子,要是开花前雨水丰润,花田欠收还是小的,可能所有花都得死光了。”
罗美娘也是紧张,她自己种花,损失多少她都能兜住,可这一回何氏一族一口气就拿出八千亩地,多少田地就代表多少责任,何家这份信任叫她心上都有些沉甸甸的。
张玉寒在桌下握住媳妇的手,对何若水道:“你们要不要再想想,再打个对折?才头一年步子就迈这么大,也不怕扯了蛋。”
何若水道:“这世上干啥没风险?种地稳妥吧,也得看天时过日子,跟种花一样是风险活儿,放心吧,这回参与的都是大户,我爹早就跟他们说话了,赔本了都得自己认栽。”
有何若水说的这句话,罗美娘的定心丸总算吃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