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子,怎么不走了?”梅县丞推了推吕继寿,问。
继寿登时回过神来,忙向身后诸人致了歉。他随即进了屋,即坐在靠东的一席,并引众人入座。
陈同袍吩咐下人去东书房拿酒,梅县丞则和闲客们说起话,不注意间偷瞄了眼吕继寿,见他倚着桌子,一动不动,好似若有所思。
梅县丞会心一笑,便歪过头问陈同袍道:“不知大人娶得是哪家闺女?”
陈同袍不紧不慢地答道:“本县素来不在此事上多费声张,故满城的人,也无人知晓。待喜堂对拜之时,诸位尽管看个明白,如何?”
“陈县令不知从哪里学得这一套,竟吊开我们的胃口了!”众闲客大笑,唯独吕、梅二客四目相对,怏怏不乐。
“诸位上客,酒来喽!”老奴才端着两壶酒上来,那些闲客见了,推推搡搡,争着要将酒盏递过去,有几位挤不过去,只得远远站在后头,闻着一股酒香,干巴巴地直咽唾沫。老奴才则叫他们莫要再争,依次倒满了酒,众人方才乐呵呵地归了座。
酒行数巡,几位闲客忽论起刀剑来,言那家铸的兵刃好,那家铸的兵刃坏,讲得颇有兴致。
“仁兄既会品鉴宝刀,本官正有一把匕首,可借慧眼一看?”陈同袍说到此处,便斜眼望着梅县丞。
众人都注视起梅县丞,梅县丞笑着从怀里掏出那把匕首:“此刀乃是陈知县赠我的。这真是好兵器啊,不仅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且样式精琢,不知能评个上品么?”
客人将匕首拿来,见刀鞘上镶着大大小小的绿玉,光泽透明;抽开一看,刀面如镜,摸去确是光滑。他为拍知县大人的马屁,迭声叫好,只断言这是无上之品,天下珍宝,惹得哄堂大笑。
此时眼看菜肴都备齐了,便在推杯换盏之后,各举箸吃了开来。
须臾,陈同袍突放下酒,推说自己还需在前面招待,不宜多饮,便叫奴才挑着夜灯,从屋子里出去了。
梅县丞不安地扳着手指头,左顾右盼,忽看吕继寿脸色通红,过来敬他的酒。
他仓促举杯,劝道:“吕公子,有大事要办,切勿再饮酒了。”
吕公子微眯着眼睛,笑道:“县丞,不打紧。只是你差的人怎么还没到?”
梅县丞陡然色变:“你找到那……那个nǚ • fàn了?”
“找到了,”吕继寿向过道那儿瞥了瞥,“就在彼处躲着呢,料她一时也不会出去。你的兵……”
话说到这,几个手执刀枪的士卒就从帘帷外钻出来,直走至梅县丞身边,弄得闲客们都有些慌怕。
“诸位不必多想,”梅县丞解释说,“但因大婚之际,人多眼杂,恐人手不足,特调衙门的人来帮衬一番。这是陈县令亲自嘱咐的,坐下,都坐下吧。”
那士卒凑到梅县丞耳边:“里里外外布置了二十余人,若吕公子得了手,我们可一鼓而下!”
梅县丞则望向吕继寿,后者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下去吧。”
梅县丞拿起筷子,继续同众闲客喝酒吃肉;但经了这一段插曲,周围的客人都显得不甚自在了,止不住的窃窃私语。
正当梅大人的脸色像死灰一样惨白时,老奴才又满面堆笑地来了:“梅县丞,陈县令有事叫您。”
“我这就去……”梅县丞的心思都飘到九霄云外了,正要扶桌离席,却双手一空,扑通一声,翻了酒盏。他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怔怔地站在那里。
“没什么,没什么,县丞老爷。”老奴才也不知如何是好,急拽住梅县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