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师严见他故作糊涂,便直言道:“郡王与越公俱乃兄弟,在下便不遮掩了:您可否派使往京师去?”
“是啊,”万和顺的表情很是错愕,“计议已定,难道不应该上报朝廷?”
郑师严一叩头:“郡王!此事甚关重大,当告知我府,然后联名上奏;如何匆匆派遣奴才,并不同越公一言?”
万和顺听了,虽心中羞惭倍加,面色仍为平和:“此事乃wǒ • cāo之过急矣。但本官全心为国着想,不过脑中一热、稍有失误,汝主何苦深怀恶意,急欲责之?”
“这……”郑师严本料他诚心认错,此事就算罢了;但见其为己辩白,不惜声讨起陆党来,令他倒下不来台了。
“也罢!”万和顺愤而起身,“本官深明大义,现就将使者召回,另邀汝主重修一书,以补过失;至于郑把领……请回吧!”
郑师严一下子被这话顶住了,直直愣在原地。
“送客!”万和顺又一声喊,两侧的兵卒便将他架出去了。
“混账!”陆放轩一拳打在墙壁上,咬牙切齿地说。
“在下初时就有些不放心,”齐咨在他身后徘徊,稍显得意,“也看到了,果然如某所料。郑长官比我忠厚,却不善言辞,致使丧了咱的威风,折了您的面子。唉,可惜……”
“怪我选人失当。”陆放轩突然不生气了,用一对幽邃的眼睛,转头看着齐咨。
齐咨连忙敛住手,不再多言。
“他到时必有借口,”陆放轩说,“看吧,这个机会惠之势在必得喽。”
不知南京的风又如何冷厉了,让万和顺恰在此刻着了寒。今日一大票政事悉数免了,其中就包括入宫联名上奏的事儿。
尽管陆放轩已不抱有希望,但还要做点表面的功夫,建议万党‘惠之既身疾,宜遣使来修奏章。’;万和顺则借胡契的笔迹答复‘使者皆一县之走吏,莫能熟识文章修辞,恐不达郡王之意也;若遣大臣,又并非身在王府,或有嫌疑。越公尚待两日,料郡王身体当苏。’
正当唇舌不解之时,身居王府的沈竟忽受了陆放轩的邀约,请其到府一叙。陆放轩身为地方要员,晚了几日才要来见他,令沈太监有些起疑。他又不得不许,便暂且跟着来人出去了。到了门口,见一轿子置在路旁,来人笑着说:“公公,此乃陆大人为您备的轿子,望您赏个脸面。”
沈竟抱着小心谨慎的态度,婉言回拒:“陆公有这个心思,咱家实在感恩不尽。然这轿子我坐不便,还是骑马舒心。也省了抬人的力气,岂不更妙?”
“您太为这帮奴才着想了,这些人留着力气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抬公公您?他们千恩万谢还来不及呢!您若不坐,实在误会小人的用意。”
沈竟知拗不过,暗叹了一口气,便点点头。那人急帮着拉住帘帷,送他进轿了。
太监在轿上一路颠簸,心里亦随之忐忑;他时而揭帘瞧看,虽不识南京路途,但看着皆走大路,也就安心不少。直抬至一个幽静的所在,前后方才吆喝一声,落轿。
沈竟掀开帘子,仰头却是一副匾额,写着三个镶金大字‘齐咨府’。他大吃一惊,询问左右:“这哪里是越府?”
“此乃越府副把领齐公宅。”
他不觉汗如雨下,只得强装无事,硬着头皮走去。
进得前院,环望四周,这府邸的确宽阔,红墙青瓦,楼阁高耸,似是王公气魄。沈竟甚至以为是匾额挂错了地儿——但这仅存侥幸的幻想马上被打破了。
走至正堂,两侧齐站着一排排的士兵,身穿统一的玄甲,手持大刀,瞪圆车轮一般的眼睛,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