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个姓冯的?”魏冲用眼一瞥他,轻轻放下名册,“你们这些当兵的真不好伺候。”
冯捕役见他有满肚子的怨气,不敢回他片句,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我告诉你,魏某人现在管的是裁撤冗官的事项,你们平日若要犯下什么罪,就别怪我说什么了。”魏冲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字字充满了恐吓。
冯捕役终于忍不住了,他扑通一下子跪到地上,朝魏冲喊道:“我一生清清白白,从来没有干对不起人的事,万望魏书办饶恕!”
魏冲冷笑着,继续翻动那本名册:“你听好了,如果你能写一份供词,或者口供也好,最后摁上手印,就让你平安。我要你供出马四亲近要好之人、及其周遭亲党,造一个他提携心腹的证据;还有,必要说这马四欺压乡里,对百姓横征暴敛……种种罪行,汝可愿从实交代?”
冯捕役擦了擦汗,眼珠子犹豫地转三转,懦懦言道:“谨遵吩咐。”
“来,蒋巡检,坐。”
叶永甲将蒋添按在椅子上,也不啰嗦,便开门见山地问:“魏冲近来好查问你们那边的人,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裁冗需当谨慎,故一个个召来问清楚’,这一定是胡编乱造的鬼话。您对此事可了解?”
蒋添重重叹了一声,颇感无奈地看向他:“我已经了解bā • jiǔ了。魏冲想要报复咱们,找了马捕役来开刀。马捕役不认账,他就叫了十几个人去,想要搞一个伪证,意图将他罢职,至于下狱。”
“你能忍?”叶永甲愤愤不平。
“问题是……”蒋添一拍大腿,“魏冲如今手握大权,背后有万、陆两党站台,属下纵有多少兵,也管不得的。若强行制止那厮,我倒无足轻重,但兄弟们、还有您,免不了遭一番fēng • bō啊。”
“你的意思,让马捕役白白送命?”叶永甲难以接受地摇摇头,“他是你的部下!你刚把他提拔上来的……”
“唉……”蒋巡检不知说什么好了,抓起一只茶碗,大口喝了进去。
“这事你不用管,”叶永甲将脸色一沉,“他的东西终归是要交给我批的。”
蒋添苦笑一声,慢慢离开书房,留下唯一的一句话是:“为了南京城的安稳,马捕役……实在保不得了。”
失魂落魄的冯捕役被书吏踢了一脚,便灰头土脸地溜出了衙门。而魏冲悠闲地叠上了供词,吩咐书吏引路,前去走个过场——向叶永甲禀报。
叶永甲好久没从魏冲的身上感到压力了。当他看到魏冲手里的供词,紧张地咬了咬手指。
“这是什么?”叶永甲指着那一摞文书。
“这是一位巡检司的冯姓捕役交上的供词,上面供了他同僚马四的恶行。”魏冲咬牙切齿地说。
“我没耐心看,说些具体的。”叶永甲反把文书推到一边。
魏冲见自己竟逼得叶知府如此恼怒,心中很是受用,费点口舌也是相当乐意:“这个冯姓的说,马四有不少狐朋狗友,其中四人,分别是巡检司的毛捕役、兵房的蔡书吏、衙门的刘衙役、粮仓的王粮官。他的胞弟马五平日无所事事,借兄名以盘剥百姓、施害邻里为生。其所亲密者,皆有官做,大有互相提携,结为朋党之疑。”
“其二,马四在城门守哨,常于盘问期间索要钱银,稍不如意,即行打骂。尽管两条罪过还需证实,不过已快水落石出了。”
“这得免多少人啊?”叶永甲期盼他说出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