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甲知道,事已至此,他已经无法再控制局势了。魏冲面对他的怒吼处之泰然,这让叶永甲满腔的愤怒显得像在发疯。
“你要把这些人怎么样?”他虽还一股咄咄逼人的架势,却渐渐松开双手,“马四的一条人命还不够你出气么?”
“禀大人,在下一心整治乱党、肃清风气,绝无片些私心,”魏冲从他手上挣脱开来,抓了抓被勒疼的脖子,“况且万陆二公,包括皇上也不会令我这样做。若大人能讲情理,听在下慢慢解释,便再好不过了。”
“我不管,”叶永甲背过身去,“反正在这衙门里,本府不会容许这等荒唐事存在。”
魏冲看着窗外,不以为然:“那……叶大人要怎么处置?总不能让马四跑了吧。”
叶永甲转过身来,目光里带着敌意,但多了几份渴求之情:“马四你不放过,毛捕役也不放,那二十多名百姓难道不可从轻处置?”
“杀之以儆效尤!”魏冲对他的劝阻充耳不闻。
“你……”叶永甲正要同他翻脸,可心里早没有了底气。他倚仗的柳党从头到尾不吭一声,或许是默许了此人的胡作非为。柳镇年是乐于看两党相互厮杀的,这两党又是要利用魏冲的,至于百姓的死活,仅仅是他们施展才智的工具而已。
‘杀千刀的柳镇年!’叶永甲张着血红的眼睛,只瞥了他一眼,便老老实实坐下了。
魏冲见这位知府大人终于放弃了抵抗,脸上顿时浮现灿烂的笑容,重又回归恭顺的模样,倒地磕头:“谢叶大人准许!小的这就责人去办!”
说完,也不待叶知府回话,他便踏着碎步走下书房。
这消息自然要让他真正的两个‘主子’知道。魏书办将该斩的、该关的、该免的人物都用大笔一挥,然后叠成册子,派人急驰呈到万陆二公府前。
万和顺看罢,随即紧吸了一口气——魏冲的仇报完了,接下来,他与陆放轩的党争正式拉开帷幕。
陆放轩是从齐咨那儿拿来册子的。他只扫了几眼,便合上册子,有一阵说不上的五味杂陈。
“百姓受苦了。”他十分珍惜自己的怜悯,仅沉默了片刻,便转头看向齐咨。
“万党肯定紧锣密鼓地准备和我们杀一阵呢,”齐咨道,“恐怕今夜便有动作,不得不防。”
陆放轩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本公素以稳重行事,还是扎好篱笆,待敌之势为好。齐把领,你只需派人跟紧魏冲,侦其动静;另召郑把领来,严查越府出入之人,切勿令闲杂混进府内。”
“是。”
“还有,”陆放轩又嘱咐道,“shā • rén的事……不必告诉卫怀了。”
“他又怎么?”
陆放轩摇摇头:“此人生性正直,最重仁德,眼里容不进沙子,让他见了,会出祸事的。”
“属下明白。”
……
时值正午,六门漆黑的火炮被拉到了刑场。这时,刑场才开始摆设起来,像模像样了。几名身着红衣,手持砍刀的大汉走向行刑台,神情严峻,列在两边;随后,几队人马跟进,拿枪驱散着拥挤的群众,在刑场周围站了一圈。
将近行刑了,齐咨却四处搜不到卫怀的身影,听到远处数声轰隆隆的炮响,只能急躁地跺上几脚,喊着手下的兵们,闷闷地回了府。
原来那卫怀此时正和夏元龙在淮清桥喝茶,也和他一起听到炮响,手中的茶碗不由一颤。
“掌柜的,这是什么动静?”夏元龙先起身问道。
“唉,”掌柜撇了撇嘴,“说要shā • rén嘛。据说昨夜驴皮巷被折腾个够呛,就为今天这个阵仗。”
卫怀本来漠不关心,听了这话,也好奇地凑上去,问道:“敢问所杀何人?”
“叫……叫马四,是巡检司的捕役。”掌柜擦着桌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