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继志坐在床边,身上披着一件皮袍,将脸朝着地上的火盆,呆呆地向火。
他刚想伸手去摸火钳,突然听得门响了一声,便淡淡说道:“可是陈侍郎来了?”
“是我,”陈同袍倚在门口,先将狐氅解开,将沾雪的靴子在门槛上磕了几下,方才走进来,“听闻大人有急事相唤。”
“把门关了,”高继志用钳子拨着木炭,“坐下我细与你讲。”
陈同袍老老实实地将门关紧,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
高尚书缓缓转过身来:“你来此也几月了,应知道朝廷的惯例。凡至岁终腊祭之前,各部须将本年治理之情况一一上奏,告慰先庙,使知太平无事,以待来年。可近年危机四伏,我等再怎么小心谨慎,也难保某处出现问题。户部尚书昨夜还派人同我说,今年他那里入不敷出,亏空巨大,除了往年累积下来的以外,大半就用在了赈灾和安置流民上面,地方上人心思乱,税赋收不上来,希望咱们能替他作个掩护。”
陈同袍道:“我吏部为六部之首,当该做个表率。”
“是啊,人人都想过个好年,我们也不例外,”高继志叹道,“这吏部掌握着成千上万人的前途,每年都有不少人来此拜谒央求,我岂能悉数拒绝?虽有量才授官之志,亦无能为力矣。但那白纸黑字是冷的,一旦发现考绩有异,就不好收场了。千万官员的任免,让朝廷如何处置?不仅为了户部,还为了我们,为了国家,为了民心,都得坚持挺过这一困难时期。”
“下官还要补充一点,”陈同袍缩着身子,吐出几口白气,“叶永甲等改革派刚被打压下去,肯定心存不服。若让他们逮到一星半点的把柄,便要置他人于死地。”
“此话倒是提醒我了,需要竭力防备,”高继志抬头看一眼他,将火盆轻轻地踢了过去,“冷了便烤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