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能更有出息一点儿吗?
这就是方淮心最想说的话了。
多大的人了,怎么就好意思这么光明正大的跟她说,他想他妈了呢?
“呃……好吧。那就走吧。”您可真没把我当外人儿。
“嘿嘿,走走走。”罗玄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抬脚在前面开路。
要进山,那就不是当天能回的了。来回最快也得三天时间。
进了山,罗道士跟罗夫人一看,罗玄把方淮心也一并带来了,那个高兴劲儿的呀。
“老罗,你去地里掰嫩玉米去,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他们两个烙玉米饼吃。”罗夫人高兴呀,她是真情实感的当儿子带媳妇儿回家来对待方淮心的。孩子们一到家,她这个女主人就张罗着吃的。他们住的院子边儿上种着几亩早玉米,已经定浆了,正是做玉米饼的时候。
“行,我再去打点儿野物回来。你们娘几个先聊着。”罗道士起身就往外走,那叫一个听指挥。罗玄能看着他爸自己去干活儿吗?麻溜儿就跟着出去了。
方淮心就洗手,帮着罗夫人忙活,和面,摘菜,扒蒜啥的。
“咱们晚上涮锅吃。”罗夫人带着方淮心在园子里摘菜,她跟罗道士两人在院子里开了小二亩的地出来,种着各式的蔬菜,随吃随摘,新鲜得很。两人当是锻炼身体了,照顾得特别精心,菜长得也就特别的好。
“涮锅?”方淮心还想着,这每样菜都摘,是要怎么做呢?可是涮锅?大夏天的?怎么涮啊?素菜锅吗?还是现杀羊?这天儿眼看就要黑了,要不要这么奢侈啊?
虽然说当年在寨里的时候,也有临起起意,让伙房杀猪杀羊的时候,可那不是人多吗?都这年代了,罗夫人还能活得这么随意呢吗?
“前些日子,那边儿送来一只羊,还剩下一半在窖里放着呢,正好儿今儿个你们来了。”罗夫人听方淮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时节,可不是肉不好保存嘛!
哦,有窖啊。那方淮心就明白了,肯定是山腹里面有冰窖了。这也正常,山腹之内,常年没有阳光,若是密闭做得好的话,放上一年,冰都不会化的。是天然的冰箱。
至于那边儿?是哪边儿?老胡吗?还是二当家的那边儿?
人家没说,她也没法儿问了。
等他们把菜都洗出来,罗道士爷俩也回来了。罗道士手里拎着一只榛鸡,一只野鸡,罗玄手里拎着两只野兔,背上的背篓里还有一篓青玉米。进了院子,爷俩就在院子里那压管井边儿上,把野物处了。玉米也都扒出来拿到屋里。
茬玉米浆是个挺累人的活,不小心还容易把手给碴到,罗道士也不让罗夫人干,罗玄想干他也不让,自己拿着个大海碗,把十个玉米棒都碴了,一大海碗的玉米浆。罗夫人把那浆倒在一个大些的盆里,又打了五个鸡蛋在里面,切上四五根香菜和两根小葱,再放上些花椒粉大料粉调味,搅拌均匀了,就热锅准备烙玉米饼了。
院子里罗道士回来一看那些个菜就知道是要吃火锅,已经在院子里架起了火,烧灰,顺便熬锅底,正好,就一只榛鸡,四口人呢,炖着吃还不太够,原本也是做汤。做火锅汤底也好,再放上些蘑菇,就是很美味的山珍火锅了。锅底吊着,让罗玄看着火儿,他自己又回主卧去,开了密道的门,到冰窖里拿了两块儿羊肉出来切片儿。
玉米饼都烙好的时候,正好,火锅也能开始涮了,配合得刚刚好。
“咦?”一筷子羊肉入口,方淮心就吃出来味道不对了。
“怎么了?肉不新鲜了?坏啦?”罗玄听到方淮心的声音,还以为羊肉坏了呢,他都吃了半盘了,没感觉到啊。又夹了一筷子方淮心刚刚夹那片儿旁边的,下锅里一涮,“没坏呀。”
“这是小尾寒羊肉啊。只有草原上才有的……”方淮心对于罗玄那狗舌头无语,他吃啥就是好吃,不好吃。没别的味儿了。她就一眼又一眼的看罗道士。
所以,那边儿,是草原上啊?那可是要翻过山的背面去呢!
“你这丫头,嘴倒是刁,也会吃。这正是那边儿的羊肉。”罗道士直接就承认了,人家都吃出来了,还有啥不认的。
“所以,山是直接打通的?”能这么方便,连只羊都可以送的,那就只能是山腹整个都是打通的这个解释了。
“怎么想到的?”这回换罗道士挑眉了,方家这丫头,脑瓜够用啊。再一看自家那傻儿子,还跟听天书似的,根本没明白他们在说啥呢。心里直叹气,哎,这要是将来年景不好挨饿的话,就自家这傻儿子,不得让人家卖了吃肉啊?
“也没什么难猜的。这么大的寨子,不可能没有密道的。再加上还有冰窖,就更是证明了。婶子说这肉是前些天才送来的,难道谁还翻山越岭的就为了送点吃食不成?肯定有近路嘛。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听样板戏,不是还说,咱们东北这大山里头,连飞机都能藏得下吗?”方淮心就看罗玄。
“对,对,杨子荣嘛。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林海雪原》是十年前的老电影了,老火了。也有京戏。没看过的人少。
“这话你们可别在你胡叔面前说。”罗道士就笑。
“为啥啊?”罗玄问出来,方淮心心里想着,电影演的是剿匪的故事,老胡那个出身,肯定是不爱看的。
“你们不觉得威武山跟飞狐山有点儿谐音吗?那作者以前也在这边儿剿过匪的,对这山里的土匪,也算了解。解放之前,整个北方,最出名的就是飞狐山了,后来那些祸害人的小柳子跟飞狐山可没得比。艺术创作嘛,需要戏剧性。那作者大概也是没少听飞狐山的故事,又结合了他们实际工作当中的一些事情,虚构出来一个威武山来。但是有些设定,还是多少有一点飞狐山的影子。”罗道士就不往下说了。
但方淮心跟罗玄都明白了,谁被当成反派的原型谁也得郁闷。更何况飞狐山当年人家可是打过鬼子,跟抗联合作过的。堂堂正正的正派,生生被影射成了反派,他能高兴才怪呢。
说说笑笑的,说的人当是给小辈们讲一点长辈之间流传着的小趣闻,听的人当是老辈人传奇人生当中的小插曲。
可谁又能想到,有一些谁都不会当真的荒唐事,他就真的能发生呢?
“尝尝这酒?”罗道士给两个小的倒酒,方淮心哪好就这么接着,赶紧站起来,拿过酒瓶来,恭恭敬敬的给罗道士夫妻倒上,顺手也跟罗玄倒上。罗夫人别看柔柔弱弱,酒量是真的不错的。
“这是老蔡酒馆的酒啊?”还没喝,光闻味道的时候,就觉得很像了,一尝就更确定了。
“错了。是老蔡酒馆里卖的一直就是这狐仙酒。”罗道士是借着说酒,实际解答方淮心之前问的问题。
“狐仙酒?”这名儿起的。
“他们说,原本这酒叫狐山酒的,传着传着就成了狐仙酒了。也就这么叫下来了。”
“啊?那这酒,得先运到山那边儿?然后再往各处运?那是不是说,那边儿的交通很方便,山里面直接通火车的?”方淮心合猜测。这年头儿,火车是最方便的了。
“那边山里有金矿,清朝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在山下的河边淘金沙了。不过那时候进出都靠河里的木筏。后来鬼在山里建了个金厂,把火车道直接修到了厂里,可是铁路刚修好没多久,又说之前发现的金矿开采不了,再过不久,鬼子败了。那铁路也就废了。现在那一片山区就是无人区,算是盟里草场的地盘。草场几百里都没有人烟,盟里也管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就是山口的几户牧民看着。”罗道士给他们两个当地理老师。
这样啊,那就大概齐明白了。对面山口的牧民肯定就是自己人了呗。看着密道口加上维护铁路的。方淮心都怀疑,金矿的事情是不是也是飞狐山做的。毕竟他们是这地方的地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鬼子那一个个的可都不是好东西,让他们在这地方,那飞狐山能安心得了吗?
这些话她并没有问出来。老故事了,这种事儿,也不是能说得那么透的。
不过她留了心,对面的运输那么发达,能绕过大山,把酒送到进步镇上,那送到省城,甚至是奉天,京城,也没有多费多少功夫的。
这顿饭,不白吃。这次进山,也没白来。
罗玄说想他妈了,才进山的。人家还真就是,吃了个晚饭,早早就回他自己房间休息去了。方淮心每次进山都会住在之前胡大小姐的闺房里的,也是熟门熟路。
第二天,帮着把能干的体力活儿都干完,过了中午,就起程回农场。在方淮心的感知范围内,人家一家三口人确实也没有密会什么。
大概?也许?真的就是想家了?
那就算是吧。
回来路上快一点走,天黑之前能赶到小木屋的。
本来都挺顺利的,谁成想,半夜下起大雨了。
“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早上,方淮心看着外面一点儿都没有减弱趋势的大雨,犯愁。
“山里面的雨,反复无常的。谁也说不好的。你有啥急事儿吗?”罗玄在把他半夜跑出去抱回来的木柴都放在灶台前面烤,锅里面放着蘑菇肉粥。蘑菇是随手采的,肉是早上起来在院子里捡的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傻野鸡。米是屋里一直就备着的。老胡和金八爷时常会往这边送粮食。
雨下得急,木柴都湿了,屋里的木柴只够一天用的,不赶快烤干一些,下午就没啥用的了。林里温度底,再一下雨,只有十来度了。不烧火受不了的。
“没有急事也不能一直在山里面啊。上山的时候我都没跟我妈说,时间长了她会担心的。”当时想着三天就回去了,罗玄跟林援说过,应该没事儿的,可这一下雨,林里就不那么安全了,路不好走了。再一个,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野兽雨停了出来觅食啊?罗玄又没有带枪,两人只在药蒌里背个弩,对付大型的野兽,没啥大作用的。
“林援知道咱俩一起进山的,有我在呢,黄大夫不会担心的。放心吧。”罗玄可自信了呢。
“哼哼……跟你在一起才要担心吧?你可不是什么正人君。”方淮心斜着眼儿看他。
“喂,你过份了啊。我什么时候不正人君了?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做出个实质性的不君的行为,好吧?再说,咱们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哪儿对你不君过吗?”罗玄翻白眼儿,他这形象,在方淮心这里,是扭转不过来了。
“那是因为你打不过我吧?”她可是练家子。
“呃……那倒也是。”罗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两人的战斗力,好像,他还真的没有方淮心能打啊!他也见过方淮心练功夫,他们五个男的还都跟因为好奇跟着对练过呢。慕易本来不用受那个屈辱的,谁让他好奇呢,高明和林援还一个人儿的鼓动他,他又觉得自己没事儿在家也常跟他爸的警卫练几下,就上了。结果当然就悲剧了。
“哎,我还是大意了。不该跟你出来的。”方淮心就后悔呀。
“啥意思?”罗玄再次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方淮心坐窗户底下呢,他在灶台边上,离着得有十米不止了。他真干不了啥呀。
“孤男寡女的,单独在外面待好几天,我这个名声呀,哎……”有时候吧,方淮心真的是挺大而化之的,上辈她就常带着兄弟出山做买卖,从心里上来说,她就没多少男女大防的概念。要说啥男女平等,那比起嘴上说得热闹,实际行为还是会不自觉的认为女人是弱式一方的大众来说,她可从来没有这个想法的。
“男未婚,女未嫁的,处对象不行啊?谁能说出来啥?”罗玄接得可快了。
“嗯?你不会是被你爸给洗脑了吧?不是没看上我吗?你这是想干啥?想先造成舆论事实,让别人都以为我跟你怎么样怎么样了,好绝了别人的心思?再慢慢考虑你自己想不想怎么怎么样吗?”方淮心转过身,饶有兴致的看着罗玄,开始真的就是无聊随口一说,可怎么就越说越觉得,那么像罗玄的风格呢?
“别瞎说,我是那样儿的人嘛!”罗玄矢口否认,不过在方淮心不错眼珠的瞪视之下,脸有点儿感冒。
他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小伙。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再加上男知青们一个个的,跟发|情的猫一样,天天恨不得嗷嗷叫唤着找对象。还有高明那样的,媳妇儿已经怀孕,马上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儿,每天跟他们炫耀的牲口。他能不起花花心思吗?
再加上他那对爹妈,罗道士是认定了方淮心会旺他,罗家想子孙繁盛,长盛不衰就全指望在方淮心的身上了。他妈呢,这种事情上,对他爸那叫一个深信不移。老两口一直在他身边给他洗脑。方淮心呢,除了武力值高一点,跟她好的话,一个不高兴可能会挨打,别的好像也没啥缺点。人长得也好看。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哪里还能一点儿不动心啊。
新知青一来,一百多号大小伙,那一个个的,眼睛贼溜溜的,一来就冲着女知青们使劲呢,他不得防着点儿啊?总不能一手好牌,最后啥也没剩下吧。
这不,就顺势来了这么一手嘛。本来他只是想多跟方淮心出来几次,常来常往的,别人自然也就会认定他们的关系了。到时候啥也不用说了,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没想到这才刚开始运作,就让人家给发现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爸是怎么说的呀?他说我占大富,你命中大贵。我富这个是肯定的了,我很确信这一点。你贵的这个?你确定能做到不?怎么贵呀?而且,跟富对应的贵,你应该明白是啥意思吧?现在这个环境,你这个背景,还有跟慕家的关系,有那个条件吗?”方淮心也不跟罗玄纠缠处对象的事情,跟他摆一摆事实。
“记得,怎么不记得。其实我也觉得,那条路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前面挡路的山一座接着一座,我怎么贵得起来嘛!所以呀,我这不是也半信半疑,不敢动真章儿的嘛。”要是还在京城,罗家还是罗家的话,不用他自己行动,他爸早都亲自上方家提亲去了。可这会儿,他真是,想行动吧,又怕人家看不上他,不行动吧?爹妈还一个劲儿的在后面跟他加油鼓劲儿,自己呢,心里也痒痒。
“嘿,你这人真逗。一边儿觉得你爸那卦不准,一边儿又还留着活扣儿,跟我这儿下套儿。你到是好了,怎么都不吃亏,那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会不会配合呢?”方淮心都让他那无赖的想法给气笑了。
“这件事情,我觉得我妈说的话特别对。她说这人和人呀,就是个缘份,你要和着该跟谁有缘,那你再看别人,是怎么也看不到心里去的。就像她跟我爸,她还没出生,我爸就当兵去了。从来都没见过,她只是知道有那么一个师兄。可是后来我外公死了,她带着细软去找我爸,那时候还打仗呢,一路上多难呀。我妈什么样儿你也看到了,居然让她找到我爸了。我爸安排她上学,毕业又安排工作。那时候老区的女学生多受欢迎啊,那么多青年才俊,我妈一个也看不上,就觉得我爸好。你看,这就是缘份。要按我爸说,咱俩真是缘份天定的话,那我根本不用担心,你反正也看不上别人的嘛!”
这是啥理论啊,还一套一套的。
方淮心竟然觉得无言以对。谢公子早都转世投胎几世了,有她关照着,每一世都是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每一辈都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她保了他三世。也算是全了他们一世的缘份。那之后,除了孙,真没啥念想儿了。这辈,又活一回,她到目前还是心如止水。身处在一群荷尔蒙旺盛的少年少女当中,她也只是姨母笑的看着,觉得年轻真好。还没往自己身上想过呢。
哪怕是罗道士一见她就说了那些话。也没当回事儿。
要是罗玄说的对,那她这还没有动心,是缘份没到?
“那看来咱们的缘份还没到了……”想到了,她就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