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南若苏孤身一人再次来到鹳鹊楼,等他到来之时,鹳鹊楼下已经有一人在那里等侯了。
此人一身黑衣,左半边脸颊上,带着一具银白色的面具,月光撒下来,面具熠熠生辉,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他的手里拿着一柄长剑,随意站在鹳鹊楼前,即便是黑夜也掩盖不了他那出尘的锋芒。
由于白天刚刚下过雨的缘故,白龙城街道的青石板上,依旧残留着水渍,夜色也微微夹杂着些许凉意。
但是黑衣人却身如标枪,一动不动,虽然衣着单薄,但却双目炯炯有神,似乎冰凉的夜色,于他而言,再也普通不过,早已习以为常。
南若苏依旧一袭白衣,身后还是负着他那柄三尺青锋,他的步履仿佛丈量过一般,每一步的距离都相同,不多一寸,不少一厘。
悄然无声的行走在白龙城街道的青石板上,即便是脚下偶尔才道青石板上残留下来的水渍,也丝毫没有一丁点声响传出。
更溅不起一丝一毫的水花,此刻的他,仿佛一片鹅毛般,轻若无物。
来到黑衣人身前,南若苏正眼打量了他一番,有些失笑的问道:“怎的如何如此打扮?”
“少爷!”
黑衣人拱手行礼,喊了他一声,道:“免得被人瞧见我的相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夜空中的微风一般,却给人一种很很舒服的感觉。
南若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那个必要,这个地方向来没有外人存在,你是不是太小心了一点?”
“小心一点终归没有坏处!”
黑衣人轻声道:“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属下可不想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搅了少爷精心布置了多年的局。”
“怜冲,你是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做亲兄弟一般看待!”
南若苏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前,你是我南若苏的兄弟,以后自然也是!”
“怜冲知道!”
沈怜冲眸子微凝,道:“当初如果不是老爷跟少爷您,就没有我沈怜冲的今日,我沈怜冲这条命,一直都是属于老爷跟少爷您的。”
“知道就好,希望这件事过去之后,你还是喊我大哥,我不喜欢少爷这个称呼!”
南若苏抬头看了一眼子时万籁俱寂的夜空,不再多言,抬脚便向鹳鹊楼里面走去。
听到他的话之后,沈怜冲的眸子瞬间明亮了起来,怔怔的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大哥!”
眼看南若苏都已经一只脚迈入了鹳鹊楼,他连忙抬脚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二人进入鹳鹊楼的一瞬间,在鹳鹊楼顶,一双浑浊的眸子若有所思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
南若苏与沈怜冲二人,在进入鹳鹊楼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一前一后一路往上,脚步一刻也未停。
一直来到鹳鹊楼八楼位置,南若苏这才停下脚步,转头问了沈怜冲一句:“你觉得咱们此行,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沈怜冲怔了怔,咧嘴笑道:“我相信少爷的人格魅力!”
“仅仅只是人格魅力?”
南若苏半开玩笑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的人格魅力,在白龙城是属于鸡飞狗跳的那种类型?”
沈怜冲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更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老鼠过街吧!”
南若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感慨道:“哎!女人啊,永远都只能看见你得表象,从来不知爷的好,总把别人当作宝。”
沈怜冲有些错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脸认同的说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然后没有理会兀自还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南若苏,径直向前一步,一把推开了鹳鹊楼第八层的大门。
“喂,你不要这么猴急好不好?”
对于沈怜冲这不解风情的性子,南若苏也是一脸无奈,忍不住抱怨道:“刚刚酝酿出来一点氛围,被你一把给推没了。”
沈怜冲一边自顾自向里面走去,一边说道:“这些话,少爷还是留着给回燕楼的那些姑娘们说吧!”
“靠!”
南若苏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道:“你这个性子再不改一改,李家千金那么好的姑娘,早晚都要被别人抢了去。”
沈怜冲终于被他絮叨烦了,顿了顿脚,有些吃力的从嘴里憋出一句关我屁事!
“你看看你,大大方方承认了不就行了?又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南若苏追上他的脚步,继续趁热打铁道:“死鸭子上架,明明心里喜欢的紧,嘴上还死不承认,你说说人家李家千金,那里有一点不好?”
“不但生的漂亮贤惠,而且她又那么喜欢你,你心里又不是不喜欢她,何必要拒人千里在,自己又自找不痛快呢?”
“并不是我想逃避,只是,她喜欢的并不一定是我!”
沈怜冲终于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一丝愁容,道:“她的心思不过是跟白龙城所有的姑娘们一样,留在她心里的,并非是我的名字。”
闻言,南若苏不在嬉笑,而是难得的板起了脸,道:“只要她喜欢的是你的人,这就够了,不是吗?”
“至于说名,该是你的,它永远都是你的,你明白吗?”
沈怜冲犹豫了一会,这才看向南若苏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
南若苏打断他的话,一脸坚决的说道:“相信我,我说它是你的,它就是你的!”
沈怜冲连忙别过头去,哽咽着说道:“少爷,谢谢你!”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偷偷伸手摸了一把。
他很清楚,南若苏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魄力,可是一旦他选择成全自己,那么他将会失去太多。
因为这将意味着,南若苏将他这么多年来,运筹帷幄打拼出来的好多东西,拱手让给了自己。
而他的付出,即将永远长埋地下。
“你我之间,何必要那么见外呢?”
南若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常言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更何况你是我兄弟!”
“其实你反过来想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我还是我,那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又不会损失什么。”
沈怜冲眼里噙着泪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这份情,他却会永远记在心里。
他知道,至此,他再一次欠了自家少爷一条命。
“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声音在南若苏二人耳边响起:“怎么?是想在我这个老家伙面前,显摆显摆你们之间的感情?”
南若苏二人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鹳鹊楼八层里面。
鹳鹊楼的第八层很是单调,没有金银财宝,亦没有卷轴秘籍,有的只是一个人,一个被锁链束缚着,长发及腰的男人。
此时,男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南若苏二人,那感觉,就像是南若苏二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光的勾当一样。
此人蓬头垢面,满脸的胡须遮住了他原本的容貌,但是他那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却异常惹眼。
还有他那双狼一般的眸子,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的四肢都被粗壮的锁链锁着,锁链的另一头,分别嵌在鹳鹊楼八层,合数人之围的四方石柱上,使得他整个人呈“大”字形,站立在鹳鹊楼八层的正中位置。
而在他的脚下,是一座流光溢彩的阵法。
“真是不好意思,晚辈二人家长里短,打扰到前辈清修了。”
南若苏看着他,嘴脸扩散出一缕不羁的笑容,道:“晚辈深夜冒昧来访,还望前辈恕罪!”
男人冷哼了一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小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南玄机那个老匹夫呢?整整十年了,他把老子关在这里算个什么意思?要杀就杀,要刮就刮,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是英雄好汉!”
他的声音很洪亮,震得鹳鹊楼八层梁柱上的尘土“唰唰”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