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丑?”方应看双目含笑,清隽的脸上写满了真诚:“姑娘明眸皓齿,花容月貌,怎可简单的用‘不丑’二字代替!”
哎呀,小嘴还挺甜的!
沐清瑶眼眸一深,将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儿。后者轻抚微髯,自信的任由她打量。
“噗。”沐清瑶吐出口中的瓜子皮,笑容一收,撇着嘴巴:“你是不是傻啊!我好看不好看,我自己能不知道吗,用得着你来虚情假意的夸奖。”
“还玩什么谐音梗,没品味、没新意。”
许是从未被人当众呛声过,方应看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沐清瑶,略显呆滞的表情还有几分喜感。
“放肆。”一旁,侍卫模样的人怒喝道:“我家公子好意与你交谈,你这女子竟如此无礼。”
“哈。”沐清瑶气极反笑:“拜托,是我求着他找我说话吗!我好好的看我的地图,是你家公子主动跟我搭讪,是你家公子像个苍蝇似的嗡嗡个没完。你是不是觉得,他和我坐一张桌子,就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他跟我说个话,我都要感恩戴德,恨不得跪下给他磕头啊!”
她双手环胸,用鼻音“嗤”了一声,不屑道:“没听说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吗!”
距离几人不远的另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位身穿深蓝色绸缎制成的衫裤,腰间挂着一只用鲨鱼皮制成的黑色小袋子1的中年男子。
起初,看到方应看搭讪一位姑娘,他也只是挑了挑眉尖,露出个“没想到”的表情。但随即他就不再关注几人,而是定定的看着桌上的茶杯,双眉聚拢,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但现在,猛地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语式,他登时来了精神。借着端起杯子吃茶的举动,他竖起耳朵,默默的关注几人的交谈。
“你,你放肆。”那手下气的面红耳赤。
在他心中确如沐清瑶所言,主子关注她是她的荣幸。可他又不傻,岂会听不出她在讽刺他们主仆。
三人的争执引的周围客人频频侧目。手下恶狠狠的将这些目光一一瞪回后,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
一听这话,沐清瑶立刻配合的做出一副美目圆睁,惶惶不安状。然后,在手下得意的目光中,她眉毛一挑,笑眯眯的问道:“难不成是皇上?”
手下:……
“不是。”他急忙否认。
“哦,那就是王爷了。”沐清瑶歪着头疑惑道:“唉,不对啊!国姓不是‘齐’吗,什么时候变成‘方’了。”
方应看心中一凛,好狡诈的女子。从皇上,到国姓,她是无时无刻都在给他挖坑啊!
“胡说八道,我家公子也不是王爷。”显然,愚笨之人站不到主子身边。手下也听出了其中的门道,忙不迭的解释。
他当即意识到不能再让她乱猜了!
于是,这手下不再故弄玄虚,打算开口公布自家公子的名号,可嘴唇刚一动,就被一直盯着他的沐清瑶抢了先。
“哎呀,都不是呢!那就是郡王……或者国公爷了。”
手下登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他恼羞成怒的瞪着沐清瑶,那目光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大衍爵位:公侯伯子男。之上还有郡王和王爷。
沐清瑶一下子将最顶级的几个阶层说了个遍儿,反倒趁的“侯爷”这一爵位不够看。
方应看忽的笑了起来:“沐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在下不才,只是区区‘神通侯’,的确算不上不得了的人物。”
沐姑娘!
沐清瑶捏着地图的手紧了紧,警惕的看向方应看。
该死的,他分明就知道她是谁。更甚至,今天他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放下地图,双手不自觉的绞在一起,并时不时的揉搓着手指上的戒指。
敏锐的察觉到沐清瑶的不安和焦虑,方应看又笑了笑,柔声道:“姑娘莫怕,在下只是听闻姑娘的神奇之处,心下好奇,想跟姑娘交个朋友。”
被人嘲讽却依旧笑容满面,要么是真大度,要么是心思诡谲。
对于方应看,沐清瑶更倾向后者,更何况他明知她的身份,还假装不认识跟她套近乎。
“原来是小侯爷啊!”沐清瑶抚掌不好意思道:“都是坊间传闻啦。我就是一普通人,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还值得您巴巴的过来。”
方应看轻笑道:“既如此,不知沐姑娘可愿给在下一个机会……”
沐清瑶夸张的打了个冷战。
方应看:?
“抱歉,我有点条件反射。”沐清瑶观察着方应看的表情,小心的试探道:“我若说不,你不会打算带我去爬山?”
这跟爬山有什么关系?
一头雾水的方应看摇摇头:“不会,不过……”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沐清瑶再次抢了他的话头。
她拍着胸口,长长吁了口气,好似真的很怕和他一起爬山。
方应看:??
爬山到底有什么可怕的?
沐清瑶慢慢折起地图收入怀中,抬头,笑眯眯的说道:“既然小侯爷如此诚心诚意,那我就实话实说。”
“小侯爷的美意,我心领了。”
“但,非是我自命清高,小侯爷折节下士的行为也着实令人感动。只是……”
她叹口气,十分诚恳的说道:“您是金娇玉贵的侯爷,别说跟您交往,跟您称兄道弟,就是跟您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跟您共同呼吸这世间的空气,我等升斗小民都不配啊!”
说话间,她微微侧身,脚尖也一点点的朝外转移,眼角余光瞄准楼梯后,她飞快的说道:“所以,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了。”
说完,她猛地起身,飞快的朝楼下冲去。若不是点单时就付了银子,掌柜还以为她吃霸王餐呢!
“小侯爷?”手下开口请示。
主仆二人皆是高手,沐清瑶跑的再快,在二人眼中也不亚于慢动作。他们不是不能拦,而是不好在茶楼这种地方出手。
听着沐清瑶重重踏在楼梯上发出的“咚咚”声,方应看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去吧!”
手下听命而去。
不多时,那位身材魁梧,一身豪商打扮的中年男子也扔给小二一块碎银子后出了茶楼。
。。
白玉堂在离京前夜,忙里偷闲,去了一趟金风细雨楼。
他神神叨叨,又十分兴奋,一见面就对着苏梦枕叫嚷自己得了件好东西。
正欲起身的苏梦枕可疑的顿了一下后,在杨无邪的搀扶下又躺了回去。
白玉堂心都碎了,幽怨道:“苏兄,我厚着脸皮跟人家姑娘求来这么个好东西都是为了你,你就是这样对待兄弟的。”
苏梦枕睁开眼睛,无奈笑道:“这次又是什么,是少林寺的大还丹,还是天山派的碧灵丹?”
杨无邪也跟着笑。
上次,白玉堂求来恒山派的白玉熊胆丸;上上次,他又寻到了可缓解疼痛的通天草。
整个金风细雨楼的人都知道白玉堂是好意,只是每次他都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去。就算楼主不再抱有幻想,他们这些人也跟着从希望到失望,再有希望又变成失望,反复数次后,任谁都受不了了。
“哈哈。”白玉堂开怀大笑:“我就知道你猜不到。”
“这次不是丹药,也不是草药。”
白玉堂关好房门,确定四下无人后,神神秘秘的伸出胳膊:“你们看这是什么?”
苏梦枕让杨无邪扶自己起来,他气喘吁吁的直起身体,咳嗽了两声。
白玉堂皱皱眉头,又迅速抹平。他手心朝下,等苏梦枕和杨无邪的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上后,他悄悄按下按钮。
伴随着细微的“擦擦”声,无数蚂蚁蚕食般的景象骇得杨无邪立刻挡在苏梦枕的身前,他惊疑不定的喝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你到底是谁?”
好家伙,竟以为他是假的白玉堂。
白玉堂哭笑不得:“我没有被易容。”
他抬了抬手臂道:“这个就是我说的好东西。”
有道是关心则乱。
白玉堂的容貌好仿,性格却不易学到精髓。
想通后,杨无邪松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道:“白护卫,好歹你也先打声招呼啊!”
白玉堂无辜的眨眨眼睛:“我提醒了,还一连提醒了好几次。”
杨无邪:含糊其辞也算提醒。
看着一脸无语的杨无邪,白玉堂勾唇一笑道:“正所谓耳闻不如眼见,亲眼见了,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
说着,他解除装置,将装置交给苏梦枕:“其实,我更希望你躬行实践一回。”
他将沐清瑶的话一五一十的重复了一遍。
两人像听天书般:
机械外骨骼?纳米粒子?芯片?充电使用?
这些字分开都认识,怎么合起来就完全听不懂了呢!
没有经过当事人同意,白玉堂也不好解释沐清瑶的身份。
他郑重道:“苏兄,我亲自试过了,你信我,有了它,你就可以行走无碍。”
“真的?”杨无邪激动的反问道。
他并非不相信白玉堂,而是这件事太过荒谬,让他如何敢信。
苏梦枕冷静的问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武功秘笈、典籍善本或是奇技淫巧。”白玉堂将兑换清单交给二人道:“我看沐姑娘最想要的还是武功秘笈。后两者,江南花家、顺天府和神侯府也在帮着收集,若是重复就不能计算在内。”
杨无邪诧异道:“顺天府和神侯府也知道这个东西?”
这样的话,可信度就提升不少。
白玉堂的本意就是如此,他颔首道:“没错。神侯不但知道还亲眼见过。”
“那无情捕头也使用了这个机,机械外骨骼?”
“没有。”白玉堂实话实说道:“个中原因我并不知晓。不过,沐姑娘曾言,经脉可以修复,但断肢不能再生。因此,相比无情捕头,这个机械外骨骼更适合苏兄。”
话虽然不太好听,但却是实打实的实话。
听着二人的对话,苏梦枕低垂头颅,他摩挲着玉佩大小的装置,眼神中明明灭灭。
他本就是半个废人,断腿后更是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上。对他而言,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已经无所谓,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