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依次来到墓碑前进行最后的道别,但没人知道,墓地埋葬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罐子,里面没有骨灰,主人的灵魂早就破碎地洒入长江。
喻晗照信上所说的做了。
这么多年,或许是迫于恩情,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喻晗从未真正拒绝过贺平秋什么事。
即便当时被犯病的贺平秋当宠物一样锁在家里,愤慨惊惶之余也没做任何多余的事。
他穿着那套崭新的靛蓝色西装,安静地看着这些人一一鞠躬,再一一离去,众人与他对上目光时,总是能得到一束无懈可击的微笑。
好像才不到两天,他就彻底走出了丈夫的死亡,又或许从未因丈夫的死而伤心过——否则何至于在葬礼上穿得这么鲜明夺目,与他人代表哀悼的黑色礼服格格不入。
但能出现在这里的多是公众人物,比前两天到家里表示节哀的人更多,无论他们心思再怎么活络,也只会压在心底。
贺平秋生前没有隐瞒过已婚的事,但几乎无人见过他伴侣的真实样貌。
他死后,估计要不到一天,贺平秋‘遗孀’的身份就会暴露在大众面前,包括他的伴侣心狠绝情、一点伤心姿态都没有的事实。
人都要走光了。
那个叫苏羊的男生依旧站在远处,眼里含着泪水,时不时愤然地看他一眼。
一个看起来与贺平秋有点交情的演员走到喻晗面前,叹了口气:“这样也挺好……他估计也不想你太压抑。”
哦,看来是没什么交情。
了解贺平秋的人都不会这么说,他寄出那封信,要他把骨灰洒进江里,穿上这套靛蓝色的西装参加葬礼,无非就是想让喻晗不好过。
就算死了,他也要喻晗后半生都活在他的世界里。
喻晗如他所愿。
最后只剩下了苏羊和喻晗两个人。
喻晗不讨厌苏羊,他就是好奇,苏羊喜欢上贺平秋什么了?阴郁的气质、精致但刻薄的外表,还是他在床上一副不把人c死就不罢休的狠劲儿?
苏羊要是知道贺平秋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会恐惧,还是会更兴奋的喜欢……
这会儿倒是下雨了。
雨不大,淅淅沥沥,形成薄薄的雨幕。
喻晗和‘年轻版的自己’各执一方,谁都没动,谁都没说话。
和容貌四五分相似的苏羊一对比,他确实老了,估计是这些年被贺平秋气得。
他打量着苏羊,如同打量当初的自己——贺平秋当初看上了他什么呢?
刚毕业的他满腔理想,但却被生活打磨得怯懦圆滑,不愿与圈里的污浊同流合污,却又不敢奋起抗争,只好默默做个透明人,靠跑龙套赚点生活费,不再斩头露角。
贺平秋就是在那时候注意到了他,不得不说,贺平秋是一个合格的猎手。
喻晗大学的时候被一个同性恋骚扰过,无数次申明自己是直男都没用,最后还是报警解决,因此他对同有种本能的排斥。
贺平秋最初没表现出来,作为导演,不说要潜他,也没说要给他好的角色加戏,态度很平淡。
喻晗就喜欢这种有分寸的相处,没有恩惠往来,就不会多想,产生压力。
但后来……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等喻晗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他还欠了贺平秋两条命。
却因为欠的两条命,导致他们之间的事情更复杂了,根本理不清。
贺平秋也是车祸失去腿开始,对他越来越偏执,占有欲无处不在,他的朋友说,贺平秋这是原形毕露……
但他倒不这么觉得。
失去一条腿带来的不确定性、喻晗或许迫于恩情才同他结婚这两件事,才是导致贺平秋走向变态的根源。
苏羊撑着伞走到他面前:“我看见了。”
喻晗回神,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什么?”
“墓里什么都没有对不对?”苏羊恨恨道,“你把他的骨灰洒进江里了!”
“嗯,所以呢?”
“你为什么要留一小瓶?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