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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视之书(1 / 2)

褚昉骤然气闷。她竟然骗他,不过带稚童打弹弓而已,何须瞒他?

恰在此时,书韵回说水备好了,褚昉便大步去了盥洗室,衣袂扫起一阵冷风。

褚昉很快便沐浴完毕,回到房中见陆鸢仍在书案前写写画画,不由蹙紧了眉,却什么也没说,率先坐去卧榻。

青棠依陆鸢吩咐落下了帷帐。内寝瞬间落入一片漆黑,只能通过微微晃动的帷帐接缝看到外室的光亮。

褚昉仰面躺在卧榻之上,眼睛却盯着帷帐处透过来的一线烛光,外面很安静,静到可以分辨炭火燃烧的声音。

已近子时中了,熟悉的脚步声还未传来。

褚昉盯着黑茫茫一片,心绪复杂起来。

陆鸢从不会如此不顾他的意愿,今夜却迟迟不肯入寝,是在同他耍气?

因为他说她父亲卑劣的那些话?因为他告诫她不要自作聪明、效仿其父?

这就是她静思己过之后的结果?让他独守空房,孤枕难眠?

褚昉默默无声冷笑了下,闭上眼睛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陆鸢以为褚昉早已入睡时,帷帐忽然被掀开。

青棠和书韵都未在房内伺候,他掀帷帐的动静又十分大,陆鸢忙迎过来问:“国公爷,怎么了?”

“无事。”褚昉冷道一声,也不叫丫鬟进来伺候,亲自秉烛掌灯,而后开始在内寝翻箱倒柜。

他这段日子在兰颐院住的久,很多衣裳都放在此处,方才沐浴完毕,他让书韵把脏衣裳收去洗了,只穿了一套寻常睡袍,但现在他想找一套净衣换上。

往常都是陆鸢伺候他更衣,他并不知道自己衣裳放在哪里,只能各个箱笼都翻找一遍。

“国公爷,你的衣裳不在那里。”

他披着睡袍翻箱倒柜,陆鸢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忙从另一扇衣柜里拿出一套绛锦冬袍,还未转身,便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陆鸢回转身,见到地上的布袋子,微微一愣,正要去捡,褚昉已先她一步捡起来。

陆鸢轻抿了下唇,托着衣裳递给褚昉,柔声说:“国公爷,你的衣裳。”

褚昉没接,反而扫了陆鸢一眼,解开布袋,掏出里面的东西后,眼中的光明显暗了下,好似某种希冀陡然落空。

原来不是他以为的东西。

袋子里装的是残碎破裂的《笑林广记》,还有一卷新的抄写本。

原本被撕碎的部分夹在还算完整的书页之间,揉搓褶皱的书页也被重新铺展熨平,虽褶痕显著,也有撕裂的缝隙,但字迹尚可辨认,不妨碍誊写。

褚昉翻看了下,见已经折成两截的银质书签也夹在其中。

他以为这书早已被毁,却没料到她竟珍视至此,不止留着完全不堪拼凑的碎片,还费尽心力誊写了新本。

这书有何珍贵之处?

褚昉轻扫了陆鸢一眼,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书上。

褚昉不问,陆鸢也不主动交待书的来处,只是说:“这书合我眼缘,看着实在有趣,偶尔誊写几篇打发时间。”

褚昉审视着陆鸢,片刻后,也饶有兴致地翻着书,说:“既如此有趣,借我看几日。”

陆鸢应好,又道:“国公爷看我的誊写本吧,这旧本实在不堪入眼了。”

褚昉将新旧两本一道收回袋子,“无妨,对照着看,或许还可帮你纠出一二错处。”

陆鸢抿抿唇,知他心中大约已生了疑虑,没再多说,只微微点头。

“国公爷快更衣吧。”陆鸢近身欲替褚昉宽下睡袍,却被他抬手阻止。

“怎么了?”陆鸢不解地问,他火急火燎翻箱倒柜,不就是要更衣离开吗?

褚昉微不可查动了动唇角,眉心亦是微微旋紧了些,却终是欲言又止,把话咽了回去。

他冷着一张脸,在陆鸢的伺候下换好衣裳,穿得齐齐整整,踏着万籁俱寂的萧萧夜色,孤身回了璋和院。

其实他不是非要回来的,但一脚已迈出去,他的妻不止未作半点挽留,还殷勤更衣推他出去,他如何能再留?

褚昉依旧睡不着,百无聊赖地翻开已经残破不堪地旧本《笑林广记》,耐着性子读了一页,渐渐提起兴致来,不觉又翻了一页。

仔细读来,竟颇有许多童真童趣,并不似外头卖的市井俗物,且书文博通古今,涵括四方,足见书中这个妙语连珠、被唤作康凌子的小姑娘不止读了万卷书,还行了万里路,周游过不少地方,连远在西海之西的拂林国都去过。

再看书法字迹,行云流水,鸾飘凤泊,与陆鸢字迹竟有九分肖像,唯一分不像之处,便是原书字迹于飘逸中带着一股遒劲方正,兼具山之巍峨、水之灵秀,越看越赏心悦目。

褚昉猜想,著写原书之人应该是个男子。

与陆鸢字迹肖像,必与她十分亲近,莫非是她兄长陆徹所著?书中的康凌子大概是她嫂嫂?

但她嫂嫂是中原女子,怎会有康凌子这样一个胡名?

···

兰颐院内,陆鸢仍在挑灯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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