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真的乘牛车上了路。
白柔霜毕竟还是想体验一下这辆车驾,车里空间宽敞、十分舒适,车身四角吊了白玉雕成的风铃坠,时不时发出清脆动人的撞击声,闭起双目的时候,也勉强能将其想象成是一辆仙气缭绕的鸾车。
白柔霜很想追问拉车的鸾鸟如何会跑,但许疏楼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不欲与她细说。
她们谁都不会驾牛,导致这两头牛前进得十分自由肆意,走得慢不说,偶尔还要停下来啃几颗路边青草。
它们吃草的时候,许疏楼就伸个懒腰,带着师妹从车里下来,随意找个官道附近的茶摊酒肆觅食。
偶尔她们还在等店家上菜之时,那两头牛忽而又不想吃草,拉着车走了。
她们也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用完膳后,才慢悠悠地动身去追赶那辆牛车。
偶尔路过大规模的城池,那两头牛许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便选择绕路而行,许疏楼带着师妹下了车,从北门进城,一路悠闲地买买逛逛,到了南门出城时,恰好能赶上那慢条斯理晃悠过来的牛车。
白柔霜很享受这般“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一时竟有些乐在其中,时间久了连牛车都不嫌弃了,看拉车的两头黄牛也顺眼起来。
鸾驾日行千里,一日看尽山河;牛车虽然缓慢,却也是另一番风景。
她每日醒来,便下车练一会儿剑,练好了剑就去寻吃食,困了就再回车上睡一会儿,还能顺带围观沿路风土,遇到美景便停下来欣赏一二。
只是这几日,那两头黄牛越走越偏僻,她们连续两日未遇到食肆茶坊了,甚至连人烟都见得稀少,只能吃之前的存粮。
好在许疏楼在美食这方面品味十分不错,肯打包收进食盒的都是佳品。白柔霜已经很习惯师姐的投喂,并对师姐选择的食物极为信任。
这一日早膳,她们用的是一道桃花酥,和面时应是加了猪油,又酥又香,外皮酥脆,内里却软嫩得很,这一盒子,有甜口的红豆馅、红薯馅,还有咸一些的猪肉馅、羊肉馅。在秘境中买到的食盒,让它们得以保持刚出炉时的鲜香,配上牛ru饮子,着实令人胃口大开。
不过存粮也不多了。
白柔霜掀了帘子左右张望:“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不知道,”许疏楼也不怎么靠谱,“我甚至不清楚咱们离无尘岛是更近还是更远了。”
“……”
“对了,”许疏楼想起了什么,“你如今到了筑基期,待回了无尘岛,要去奉先殿给门内已飞升的祖师们上一炷香,到时别忘了。”
白柔霜应下,也不怎么在意此处究竟是何方,只觉青山绿水看着令人心情舒畅,又下车去练了会儿剑。
当日夜半时分,她是在一个小山沟里醒来的,太过放任那两头牛就是这样的结果,它们把车轮卡在山路上的一块石头里,前进不得。
许疏楼正在外面察看车轮,见到她醒来,对她笑了笑:“动弹不得了,前面的路越来越窄,这辆车我可以收到乾坤镯里,不过活物不行,黄牛就得靠我们扛出山去了,怎么样?我们一人扛一头?”
“……”真是新奇的出行方式。
白柔霜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稍远处火光攒动,想是有不少人举着火把上了山路。她刚刚就是被这些人的说话声吵醒的。
深更半夜的,许疏楼怕一辆车驾凭空消失给这些百姓带来不好的联想吓到他们,便站在原地打算等他们先过去,却不想这些人接近后打量她们一眼,便把车包围了个严实。
为首的布衫中年男子向她们打听:“两位姑娘,你们从山外过来,路上有没有见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经过,她生得比你们矮些,穿着一件麻布衣裳。”
许疏楼摇头如实道:“没有,是有人走失了吗?也许我们可以帮着找找。”
中年男子回头和其他人对视一眼,才转头对许疏楼道:“也好,不过山上有野兽出没,我们男人找这边就好。女人们在村里搜寻,你们去和她们一道最好。我看两位的牛车似乎是动不得了,你们若不嫌弃,就顺便在我们这儿歇一晚吧。等天亮了我们帮你把牛车抬出来。”
许疏楼看着他背在身后的左手,突地笑了起来:“那就劳烦诸位了。”
男子便分出一个人带她们进村,白柔霜跟在此人后面,丝毫也提不起紧张的心思。她虽然只是筑基期,但对付这些凡人足矣,更何况还有师姐在。
两人被领进村里,安排进了一户人家,这人家也不知是太过厚道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缘由,竟主动把主屋让给她们,自己去侧屋挤着睡下。
一夜无话,只是窗外时不时有人影经过,更有甚者要趴在窗上向内窥视,似是怕她们跑了。
第二日一早,许疏楼就被一群热情的妇人簇拥起来,争着要帮她梳洗打扮。
甚至还有人取出了一套大红的嫁衣,向她道:“我家三娘也快出嫁了,她在镇上去学着用竹子编花样的手艺,我给她准备好了嫁衣她也没空回来试,我看姑娘和三娘身形大差不差,就麻烦姑娘帮我试一试了。”
这理由找得未免太过拙劣了些,许疏楼疑心她们在把自己当傻子哄。
“这话连我师妹都不会信,”许疏楼不满,“有话直说,不然我就走人了。”
进入金丹初期方能辟谷,白柔霜尚未达到,此时肚子饿了,正捧着村妇送来的苞谷在啃,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好歹也是在青楼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待过十年,怎么在师姐嘴里听起来就像个天真好骗的二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