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床铃响之前,阮芋已经睁开眼。
她昨夜睡得香甜,一宿无梦。
宿舍窗帘紧闭,仍有暖光强透进室内,预告今天明媚的天气。
伴着表面悠扬实则催命的音乐,阮芋爬下床,和半睁着眼一脸没睡够的乔羽真打了个照面。
“阿嚏!”乔羽真抱了抱肩膀,“今天比昨天冷好多啊。”
初秋的天就是这样,气温趁夜里溜走,无声无息的,丝毫不影响第二天的阳光灿烂。
阮芋打开衣柜找压箱底的长袖穿。手往下一摸,先探到一个塑料包装袋。
是她前天愤愤丢进去的9班班服。
怎么处理呢?穿她是绝对不可能穿的,扔了又怪可惜,不穿不扔就成了纪念品,她和萧樾之间可没什么好纪念的。
但是她不稀罕,有人可稀罕得紧,而且这些人还不少。
阮芋不由得想起乔羽真的提议:把这件班服卖给想要的人,捞点小钱。
当时她看萧樾极不顺眼,觉得这件衣服配不上让其他女孩花钱买,现在情况转变了,她又觉得可以物尽其用。
阮芋不缺钱,但她缺点别的东西,或许可以找到人互惠置换一下。
宁城的秋天很干燥,阮芋从w省过来不太习惯,每天都要往脸上抹很多保湿面霜。
她两手沾满面霜按摩脸部吸收,关晓荷在这时对她的手机狂轰滥炸,问她把帅哥照片弄哪去了。
真是病得不轻,一大清早就不做人。
关晓荷确实有点花痴病,平生最大爱好就是看帅哥。萧樾这种级别的帅哥放在娱乐圈都是第一梯队,她没有打飞的过来围观已经算收敛了。
阮芋满手滑腻,被她催得只能给萧樾发语音:“早上好呀。昨晚我们说好的照片你记得发我哦,要帅一点的,能体现我们学校运动健儿风范的那种。”
阮芋虽然觉得这事情挺无聊,但又认为男孩子大大方方分享一张照片没什么不妥的。
一张或许不够,能多存点应付花痴怪未来的骚扰更好。
所以她又和萧樾说:“一次性多来点嘛,就当清晨福利了,让我提神醒脑一下。”
萧樾戴上耳机,听得云里雾里。
又点开昨晚那条哼哼唧唧的长语音,他才搞明白,原来她绕来绕去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要他的照片。
还清晨福利,提神醒脑。
萧樾扯了扯唇,打字回复:没有
阮芋:???
阮芋:我辛辛苦苦等了你一整晚哎,茶不思饭不想,你告诉我没有?
她改发文字,画风变得更大胆,无端引人遐想。
萧樾揉了揉眉心:你拿我照片干什么?
阮芋自知有求于人,好声好气道:不干嘛呀,我私人珍藏不行嘛?绝对不会给别人看的
她越说越离谱。仅仅是文字,没配声音,都搞得人心烦意乱。
萧樾看了眼时间,再不去冲澡,早读课要迟到。
他回复再说吧,既没正面答应,也没拒绝。
离开宿舍时,广播站正在朗读英语新闻,温柔稳重的女声流淌在校园上空。萧樾遇到去打水的钟湛,他仰头盯着萧樾他们宿舍门口的喇叭,放肆地说:
“不知道阮芋什么时候轮早班读英语,我好想早上一醒来就听见她的声音。”
钟湛表现好感的方式非常直白,时时刻刻把阮芋的名字挂在嘴上。
萧樾没接话,用下巴打了个招呼便漠然离去。
一边走一边想,他今天倒是完成了钟湛的心愿——
早上一醒来就听见了阮芋的声音。
运动会后回归学习的第一天,教室里气压很低,大家都没精打采的,像一群刚长出脊柱的软体动物,坐没坐相。
下课时间,阮芋扯了张空白作业纸,腰杆挺得笔直,好像在写什么重要会议文件。
“周末作业辅导?”许帆看到上面一行字,“你要找辅导班?”
阮芋摇头:“不是啦,我就是不想去辅导班,所以想找个人教我写作业。”
“我啊。”许帆眨眨眼,“我不是一直在教你吗?”
阮芋干笑两声:“哈哈,是啊……”
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她和许帆在一块的时候,有问题自然都问许帆,但是许帆的习惯很奇特——她不爱玩手机,有时候一天也不查看一次,所以,只要她不在阮芋身边,尤其是周末,阮芋百分之九十九联系不上她,只能无头苍蝇似的去找别人。
阮芋的人缘虽然挺好,但是关系铁到互相帮助不求回报的,只有许帆和乔羽真。乔羽真讲题特别无厘头,脑子里笔直的思路说出来就变得七弯八绕,教不会阮芋不说还把她自己弄糊涂了,所以阮芋决定找别人,就在学校里有偿半公开地召集一位许帆,专门在周末教她做作业。
她对这位辅导老师没有任何成绩要求,只要是一中学生水平肯定够,而且也不用对她的成绩负责,只要把她周末作业不会的那几道题教会了就完事。
至于她能开出的报酬,同学之间谈钱有点伤感情,阮芋妈妈是卖茶叶的,她可以每周送点茶叶给人家。除此之外,还有一项豪华附赠礼,那就是校草萧同学|运动会同款救护车班服,尽管尺码稍微有点大,但这玩意曾经由萧大校草亲手赠出,阮芋现在转赠他人,纪念意义远超于穿着意义。
加上这么一件礼物,阮芋就不愁没人应征,顺便还能把应征人群局限于女生。
她倒不是瞧不起男生,只是女孩子之间沟通起来肯定更顺畅些。
大概就这样吧。
一个大课间时间,阮芋差不多完成了这份招聘书,打算中午回宿舍的时候就近贴在楼层通道口。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想到某个细节,于是在末尾加上一句:
本人与萧樾同学不熟,班服赠予纯属偶然,转赠旁人之事与他无关,烦请不要对他提起。
就酱吧。女孩之间开开心心做个交易,把男人扯进来就没意思了。
下午,晴朗的天气转阴,云层渐渐压低,似在酝酿一场大雨。
教室里空气燠热潮闷,萧樾抵着椅背坐,椅脚不耐烦地翘起,面前摊着一本习题集,一目十行看得飞快。
他今天中午去实验室刷题,没回宿舍午休,所以提前来到教室,整个人显得惫懒困倦。
同组的前排女生来到教室,看见他在,和同伴交头接耳一番,忽然拿起一张纸朝他走来。
她将那张纸放在萧樾桌面,萧樾不明所以地低头扫了眼。
是一张学科作业纸,四个角粘着短短的透明胶带。
“萧樾,你知道这件事吗?”女生故作轻松地说,“12班的阮芋把你丢给她那件班服转手出去,换别人辅导她写作业。”
她用了“丢”这个动词,而不是“送”。
运动会那天,萧樾把班服送给阮芋的动作确实比较随意。这个女生应该亲眼目睹了。
萧樾浏览的速度很快,几秒钟就看完纸上的所有内容。
这张纸原本应该贴在某面墙上,却被女生撕下来带到他面前。
萧樾无动于衷地瞥她一眼:“上面不是写了,让你们不要告诉我吗?”
说着身体微微向后仰,椅脚翘起的幅度更大了。
女生一怔,讪讪答:“那我跟她又不熟,肯定偏向你啊……毕竟是同班同学。”
顿了顿,她似是觉得自己有理,语气更重了些:“况且她这种行为很没品,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借着你的名号……”
“她这里不是写着和我不熟了吗。”
萧樾将那张纸往前推了推,神色极为淡薄,眸光却很暗,“东西既然送给她,那就是她的,随便怎么处置,都和我无关。”
劳动和国庆刚到教室,站在一旁听着,不敢回座位。
非要剖析起来,这个女生说的也有理,阮芋的行为确实有利用萧樾之嫌,不过说到底,女孩子私底下你情我愿沟通交流的事情,被硬搬到男生面前来说道,这个行为本身更有问题。
不知道她想表示对萧樾的关心还是什么。
总之,这个插曲过后,萧樾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差了,唇线绷得笔直,老师在课堂上讲话,他在后面刷刷转笔,笔杆划破空气几乎带起了风,吹得劳动的后背呼呼一阵寒凉。
萧樾不禁想到今天早晨阮芋问他要照片,估计也抱着其他目的。
说不定他一发给她,她转头就拿去讨好其他女生。
这节课结束后,萧樾拎起水壶去楼层水房打水。
室外的天空愈加阴翳,微风带来似有似无的土腥味,**而又潮腻。
萧樾在走廊上碰到上厕所回来的阮芋和乔羽真。
后者兴奋地朝他招手,前者的眼睛也亮了亮,晦暗天光掩不住的明曦。
她和他友好地打招呼,看他的眼神就像农夫看见了一把绿油油的韭菜。
“他好像不太开心。”错身而过后,乔羽真对阮芋说。
阮芋不置可否:“他脸就长那样,传说中的全宇宙债主脸。”
“哈哈哈,精辟!”
下午放课后,许帆被老师叫走,阮芋和乔羽真两个人去食堂吃饭。
路上,阮芋一边走一边抱着手机狂打字,盲人似的黏在乔羽真身上。
乔羽真好奇问:“有多少人应聘啦?”
阮芋有点头疼:“比我想象中多太多了,而且都说不需要我送茶叶,只要那件班服。”
乔羽真笑道:“我猜的准吧,你现在只能拍卖了,价高者得。”
阮芋想了想,决定从一周起拍——她把衣服送给人家,人家教她一周的作业。
竞拍者加价的最小幅度也是一周。
阮芋还是有底线的,既然她们都不需要其他报酬,那她也不好意思让她们长期指导。她拟定的价格上限是两个月,也就是八周,这件衣服不值更多。
第一个加价到两个月的好姐妹,就是她接下来两个月之内的周末辅导老师。
阮芋吃饭的时候没看手机,回到宿舍再拿起来,又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请通知。
对方的昵称是三个句号,没有头像,看起来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不是第一个用小号加她的人,阮芋完全能理解她们的心态。
。。。:衣服送出去了吗
一上来就问这个,这姑娘很直白嘛。
阮芋:“你好呀,现在是这样一个情况……”
阮芋用语音解释了一大通。
。。。:底价一周,一个人只能出一次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