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泽刚刚煲好汤,莲子猪腱汤,加了切细细的章鱼提鲜,他厨艺算不上顶好,但年少时常常给家人做饭,后来追随孟久歌那几年,孟久歌嗜好美食,陈修泽也尝了不少,略了解一二。
复杂的菜式做不了,简单的这些,还是可以的。
他洗过几次手指,身上仍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淡淡的汤饭气息。家里面的人都注重养生,饭菜味道清淡,早餐也很少会用味道重的佐料,油烟气息不重,也不会呛到她。
他已经不笑了,手压在她头顶上,微微往下用力,又生生停住,稍作停顿,继而又若无其事地顺下去。
唯独手背青筋凸起。
她看不到。
方清芷只叫了一声,梦里的场景过于可怖,她眼前那种黑雾终于散去,手下是干净的、纯棉质地的衬衫,他的身体要比梁其颂更成熟,梁其颂的肩膀尚有些瘦弱,也不会有这般——
如墨水般的淡淡气息。
方清芷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她仓皇仰脸,陈修泽的手顺着她剪掉的短发往下抚摸,直到触碰她脸颊,摩挲:“做噩梦了?”
方清芷说:“嗯。”
“梦到什么?”陈修泽说,“是以前的朋友?”
方清芷说:“嗯。”
她又解释:“我梦到他出了意外。”
“这么担心他?”陈修泽抚摸着她的脸颊,看着皎白的肤被手指磨出淡淡的血色,像为苍白的脸涂上胭脂,又像亲自来为冷情的人增添一份害羞,“是很重要的朋友?”
“不重要,”汗水像蛇贴在背上,方清芷将脸埋在陈修泽腰腹间,她喃喃,“不重要,一点儿也不重要。”
陈修泽没有打扰她,任凭她的呼吸落在自己身体上,仅隔一层衬衫,如此微弱又急促,刚做了噩梦的人大脑都有着片刻的迟钝、停滞,陈修泽不打算从她口中再掏出什么话,更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过分苛责她。
他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
方清芷有些冷,她不知自己怎会在此刻提起梁其颂,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再无瓜葛。大约人的身体往前走,一不留神将梦还留在身后。
在舅舅舅妈生活的经验让她已经做到迎接陈修泽怪责的准备,.方清芷摸不透他的想法,更不知对方会对自己做什么,此刻贴靠着他的身体,恍惚间听他问:“平时没喝过酒?”
方清芷应一声。
“还记得昨晚做了什么吗?”
方清芷摇头。
陈修泽笑了笑,托着她的脸颊,颇为轻柔:“饮酒误事,以后少喝些。还想睡吗?想睡,我再同你躺躺;不想睡,我们就起来吃早餐。”
他好喜欢用“我们”这个词,说得妥帖又自然,仿佛他们果然是一家。方清芷哪里还能再躺,她只觉有些不适,像是刚运动完,又忐忑,忧心陈修泽会寻学长的麻烦。
陈修泽低头吻她的脸,方清芷没拒绝,反倒乖乖张口供其入侵,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地迎合对方,朦胧中,方清芷又想起小时候,邻居家卖白切鸡的那个人家,每每去内陆悄悄见养在那里的情人,归来时总会花大价钱给妻子买时髦的衣服和珠钗,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就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妻子无微不至的照料。
或许这样类比有些不对,但此刻她下意识选择同那男人相仿的做法。方清芷因梦中脱口而出的那一句称呼感到深深的歉疚。一半是不愿陈修泽发难,一半是如风袭般的歉意。她在清醒状态下初次不躲、不僵硬地受他的亲昵,而是主动搂住他的肩膀,仰脸去触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