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馥没想着这句话能得到什么回答,只是想试探试探他,看看他的反应。
她朝他走近了些,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馥儿,朕贵为一国之君,缅怀一下你的父亲也是应该的。”
李牧坦荡地笑了笑,拳头却攥得有些紧。
青筋一点点凸起在他的额头上,姜馥自诩虽跟他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对他也算了解,他这么说,想必那画像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能威胁到一国之君的东西。
姜馥不动声色地抓紧了袖子,笑得有些冷,
“陛下,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臣女也有些劳累了,就先退下了。”
她把手背到侧边,装模作样地浅蹲了蹲,就往外告退。
等跨出殿门,走在大道上,姜馥的心才有些安定下来。
落叶铺满红阶,姜馥一级一级朝下走去,枯叶在她脚底离析,曾几何时,这长春宫也是枝繁叶茂,现在到处都透着荒凉感。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姜馥有些希冀地朝下望,李砚没有等她。
一点也不关心她的安危。
她手脚都受了伤,腰还麻着呢,一张好看的脸也被人扇了,他看不见嘛?
这样想着,姜馥步伐慢下来,嘴角不自觉地瘪下去,脑子里又浮现出他刚刚落魄离开的样子。
可是他亲手烧了她父亲,连个解释也不给她,她又能原谅吗?
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被毒死瘸死也活该。
怨不得她。
她捏紧袖子中的那幅画像,长舒了一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暂时从脑子里抛开,挺直背脊朝前走去。
现在她能确定的,就是她和这幅画像都威胁到了李牧的君王之位。
至于到底为何威胁到,她还没搞明白。
她被人蹲点绑来,现在又如此轻巧地脱身,未免太容易了些。
若是看在李砚的面子上,她不信。
她慢慢走下长阶,枯枝的声音消失,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有些诡异。
心里一阵发毛,姜馥步伐加快了些。
此时她离长春宫已有些距离,长春宫的外墙毗邻一条小河,位处下游,小河旁就是一片林子。
她小时贪玩,常偷出宫去,那片林子非常好闻,鸟雀也十分多。
现在日近西斜,理应不会这么安静才对。
是刚刚那些枯枝的声音,麻痹了她的感觉,让她大意了。
刚拐过长廊,后面声音乍起,姜馥扭过头去,四方已被黑衣人包围。
她一眼就认出为首的那人,正是今日将她绑来的那名壮汉。
肃穆的杀气铺面而来,来人各个手拿利刃,一步步地准备围剿她。
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姜馥紧紧包住袖子里的画像,脚底板像是吸附在了地面上,又软又沉。
她不可控地轻微抖动起来,指节发白。
“小贱人就是看不懂眼色啊,你要是顺着主上的意思,说不定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只是可惜了,白长这么好看的脸了。”
为首的那名壮汉窃笑起来,上手想拧一把她的脸蛋,却被她扭头躲过。
“临到死了还反抗。”壮汉被惹火,拎起一把大刀就朝她胸口刺。
刀身庞大锋利,一刀就能把瘦薄的身子穿透。
姜馥堪堪躲过他的一击,另一刀就直贴她的鼻骨而来。
冷汗浸透衣襟,姜馥全身都软得不像话,直直往后倒。
又被她阴差阳错地躲过,壮汉大吼一声,围住姜馥的人齐齐动手。
五根银针已经分别捻在细秀的指尖,心脏狂跳着,等距离一近,就会爆发它的巨大威力。
姜馥屏住气,等着那五人的大刀靠近她
直冲她咽喉的那把大刀却兀得一顿,紧接着,其余几把刺向她身体的大刀也跟着掉落在地,她身前的壮汉睁大双眼,缓缓向后倒去。
殷红的血迹慢慢在他身下晕开。
其余几人,也瞬间倒在血泊里,没了气息。
就在同时,姜馥收回手里的银针,抬头,对上一双意气风发的眼。
金色的卷发在空中肆意飞扬,少年一身青衣,锋芒毕露。
身上黏黏腻腻的,起了一层湿汗,姜馥强撑着不断发软的腿,正色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