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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合卺同牢(1 / 4)

雍王再开廷议,丰兰息当众献上社稷堪舆图,又假托太阴老人之名,部分暴露自己病根祛除、习得武功的事情,如果不是丰苌知道他的江湖地位,或许都要信了。

丰兰息只要想,能把谎话说得天衣无缝,他不肯直接骗丰苌,多半是避重就轻或者转移话题,大约算是一种体贴。

三日之后就是倚歌王后的冥诞,帝京上使奉旨而来,赐下给倚歌王后的祭品,还要参加祭奠。这种场合丰苌从来都是缄口不言,存在感比丰莒还低。

丰苌对倚歌王后敬若神明,但极少去宗庙祭拜。丰苌既是先王后养子,又是当今王后不肯承认的亲子,身份备加尴尬。尤其在一手安排丰苌如今身份的雍王眼中,他太怀念倚歌王后是存心攀附,不怀念倚歌王后是不知感恩,太亲近百里王后是怨怼生父,不亲近百里王后是不孝生母,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或许丰苌早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没有父母缘分。百里氏一直骂他克母,是个灾星,丰莒还在百里氏腹中时,丰苌对还未出生的弟弟表露好奇,都会惹来辱骂甚至责打,生怕他的病会殃及弟弟,那或许就是丰苌不喜欢丰莒这个同胞弟弟的根源。

来到倚歌王后身边,丰苌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不过区区数年,倚歌王后病逝。就连丰兰息都会深藏心结,觉得是自己贪玩才害了母亲,丰苌心魔只会更甚,百里氏的辱骂成了诅咒,日日悬在他头上,他想,是不是他真的克母,倚歌王后是因为抚养了他,才会被他害死的。

因为倚歌王后的恩惠、因为这无法言说的愧疚、因为看着丰兰息出生成长的情分,丰苌始终对丰兰息关怀备至,关爱之余,又不敢太亲近他,丰苌很怕会再给重要的人带去不幸。

倚歌王后逝世,丰苌名义上的生母早已亡故,百里王后不愿照看他,雍王索性直接下旨让丰苌出宫开府。幼小的丰兰息哭得声嘶力竭,只觉得一夕之间被母亲和哥哥抛弃了,丰苌承诺会一直陪着他,可是,距离的拉远必然会导致感情的生疏,纵然丰苌一直努力在关注照顾丰兰息,这个弟弟仍旧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长成他不了解的样子。反之亦然,丰兰息完全不了解丰苌,甚至被凿船落水,都不敢完全排除丰苌的嫌疑。

转眼就到了倚歌王后祭奠的前一天,仓促搭建的祭坛已经落成,丰苌的祭服早已准备好,这是他少数能以儿子的身份祭拜倚歌王后的时刻,珍之又重。

德叔领着宫婢进来时,丰苌在捏着一枚兰草香片发呆,他连一件可以用来缅怀倚歌王后的东西都没有,风夕无意间选中的一枚香片,引出他很多回忆,丰苌思绪纷呈,不知道自己是在想倚歌王后还是在想风夕。

“公子,”德叔唤醒丰苌,引他看向捧着礼盒的两名宫婢,“这是娘娘从宫里给公子送来的婚礼华服,让您试一试是否合身。”礼盒中是礼服、华冠和饰品,一眼过去金碧辉映,满目琅华。

德叔不是很清楚丰苌和风夕的关系,但知道丰苌并不想答应这门婚事,眼中流露关心和担忧。

丰苌冷笑,挥手让婢女把婚服放在桌案,没打算真的试穿。百里王后真是关心他这个儿子,三天前还病得出不了门,拒绝了他入宫觐见的请求,明日就要拖着病体参加先王后的祭奠,今日还有闲情想着他的婚事。

到现在丰苌都没把请婚奏表递上去,婚约只是百里王后和戚公口头定下,但这个层面上的人物,口头约定也不能视若等闲。

德叔安慰:“娘娘都是为了公子,您好好跟娘娘说,娘娘一定会谅解。”

丰苌漠然地说:“德叔,谎话说多了,是不是自己都信了?”

婚事是百里王后以嫡母的身份为他选定,从头到尾他都没什么发言权。这些天丰苌已经着人在戚公处旁敲侧击,看百里王后许给对方什么条件,是否有转圜的余地。丰苌心知肚明,如果没有百里王后以丰兰息为筹码从中挑拨,戚公绝不会看上自己。

想起丰兰息说过可以为自己斡旋,丰苌又是冷冷地讽笑一声,不知嘲人还是嘲己。母后实在打错算盘了,他就算真的与兰息为敌,又何尝能对兰息造成什么妨碍。

丰苌揭开盒盖看了一眼,大红婚服红得刺眼,愁心自己婚事时丰苌没法不想起风夕,想到上次风夕说让他穿穿红色,他就觉得烫手。

丰苌霍然站起来:“我出去走走。”不顾德叔欲言又止,大步走出堂屋。

***

年关将至,雍京中到处是热闹喜庆的气氛,风夕带着师弟妹们在坊市中闲逛。

小师妹的病早已痊愈,师父也找回来了,天霜门已经没有要留在雍京的理由,但是现在动身,年前到不了商州,大家都不想过年的时候奔波,而且雍州气候暖,倒不如在雍京过完年再回去。

风夕在雍京新交的朋友、周围仰慕她的豪族富户都送来年礼,丰苌送的最为周全,天霜门完全不用再采买。师父给小辈们发了点零钱,让风夕陪着出门,买些他们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前阵子师弟妹们荒废功课,师父这些天闭门操练小辈们,才刚堪堪消气,风夕陪着师弟妹有难同当了几天,就不大耐烦再当保姆,心思不在街边这些繁多货物上,目光漫不经心地四下游离,不经意地,对上街道另一侧丰苌望着她的眼睛,看起来丰苌已经盯着她看一会儿了。

隔着川流的行人,风夕和丰苌对视片刻,风夕先笑起来,丰苌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天霜门师弟妹们顺着风夕的视线看到丰苌,纷纷向他打招呼,丰苌穿过街道过来,颔首问好,小辈们嘻嘻哈哈地向他道谢。

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他们礼物都收了三四回,天霜门小辈们不以为怪,以他们大师姐在江湖上独一份的名声地位,公子侠客们前仆后继地求她青睐本是理所当然,走迂回路线来讨好天霜门的也屡见不鲜,如果是门主白建德碰到,都是婉言谢绝,退还礼物,如果是风夕碰到,都是来者不拒,大方让门人收下,风夕自诩没有她收不起的礼。

白琅华对丰苌尤其感兴趣,一边看风夕的神色一边问:“公子怎么称呼啊?”

风夕替他回答:“这是雍王长公子,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出去显摆。”

白琅华一听眼睛就亮了,邻居有什么可显摆的,这位雍王长公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可以让他们拿出去显摆啊?

白琅华还要再问,风夕摆手制止,打发他们自己去玩,众人乐得没有师姐约束,簇拥着白琅华走了。

丰苌望着少男少女们轻松欢快的背影,目光中难掩羡慕:“还是江湖之中,自由自在。”

风夕强烈赞同:“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她贵为一州公主,何必跑到江湖上风餐露宿、白刃拼杀,还不是喜欢江湖的逍遥自在快意恩仇。

丰苌以往就有过结交江湖人士的念头,现在知道白风黑息的身份,一个亲弟弟,一个和他关系不清不楚的青州王女,此二人便是江湖之巅,其下诸人再没有认识的必要,不过对江湖的好奇向往却是更强了。

风夕信手搭上丰苌的肩:“以你的武功,行走江湖太危险了,不过任凭什么情况,我肯定护得住你,坊市再怎么繁华,终究只是方寸之地,将来我带你到江湖上去逛逛。”

丰苌怦然心动,此前他最出格的想象就是结识几个江湖朋友,但若有风夕在侧,那整片天地都可以自由来去。

意识到这份愿景确有可能实现,丰苌心中涌起强烈到让他恐惧的期盼,随后是一阵自我驳斥,他能从雍京的漩涡中逃离吗?父母兄弟、身份地位,他又抛得开吗?

丰苌想说,一言为定,又想说,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可他更不想给自己无谓的希望,最终说出口的是一个问题:“现在时局动荡,你不回青州吗?”

风夕收敛笑意,点头道:“战火已启,只会愈演愈烈,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她垂下手,视线越过丰苌肩膀看向无尽天幕,“人生在世,总有必须负担起的责任。”

她身为青州王女,参政掌兵,在这乱世之中,自有一份保家卫国的义务。

风夕微微摇一下头,神情恢复轻松:“不过,人生数数几十年,总不至于我寿命到头的那一天都不能天下安定。尽完责任,就是自己的人生。”

丰苌凝望着风夕,感到飞蛾扑火般的致命吸引力。

风夕是他最向往也最不可能成为的那种人,强大率性,从不负人也从不负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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