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是一中学生最快乐的时候,除了即将到来的七天国庆,还有一年一度的社团节,就在国庆放假前的那一天,等于提前放假,只可惜这样的快乐高三是享受不到了。
周远书这一周都忙得脚不沾地,中午午休和下午放学都没有回家吃饭,随随便便在食堂对付了,趁着这点空档窝在学校美术室疯狂补画,以便在社团节上展览售卖和招新用。
美术社听起来是个大社,实际上只有画画写生这些活动,枯燥无趣,真正留到高二的只有三十人左右,而其中又有二十多个是混学识分的,到最后社团节所需要的任务,全都落在正副社长的身上。
星期一的时候,周远书早出晚归,一整天没在家落过脚,岳行没有在意,可是一连三天都没在家里吃过一次,就有些蹊跷了。
岳行认为,即使只是同居室友,出于礼貌,他也应该关心一下。
所以,他跟在周远书身后一起去了食堂。
作为一个长跑逃避者,周远书在食堂争夺战中发挥出了令人惊愕的实力,仿佛有天大的好处在等他,他专注得都没发现身后紧紧跟着熟人,以至于排队期间,听到岳行的声音近在耳边时,他吓得魂都快飞了。
岳行问他:“跑这么快?”
周远书回头,瞪圆了眼睛,缓了片刻才小声问:“你怎么不回家吃?”
岳行一顿,随便编了个理由:“中午不打算回去。”又反问他,“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他靠得实在太近,两个人前后贴在了一起,又微微低着头,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便包住了周远书的耳朵,麻麻痒痒的,害得他耳根一下子红如玛瑙,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跟你说过了呀,我要搞社团活动,没时间。”
哪知岳行紧追不舍:“还没搞完吗?”
“快了。”周远书想了想说,“今天下午去搭台子,明天就要开始。”
一楼的打饭处人多但速度快,说话间已经排到了,周远书打完饭,端着盘子直直往右手边座位走,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回头问岳行:“你跟我一起吃吗?”
“嗯。”
两个人并排走着,这一点都不符合岳行要求隐瞒关系的原则,周远书有些忐忑,时不时四处瞄瞄,生怕被人发现他们走得近,好在一楼食堂人多,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
一直走到尽头,岳行便听到个张扬的男声喊:“宝贝,这里!”
他不由抬眼望过去,现在的人早恋已经这么嚣张了吗?
哪知周远书竟然朝那人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脸上微微发红:“时廷,你不要这么喊我了。”
虽然齐中越也会这么喊他,但那是他的发小,是不一样的,被一个外人喊宝贝,也太奇怪了。
更何况岳行还在旁边呢,他莫名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窘迫感。
岳行右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在周远书身边坐下,这才正眼望向对方。
这是一个英俊阳光的男生,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普普通通的蓝白校服都能被他穿得一身痞气,用一种随意的态度打量着岳行。
吊儿郎当的,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人。
“怎么突然不让喊了啊。”时廷有些委屈地抱怨,眼睛从岳行身上挪向周远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一直都惯着我的。怎么,带正宫来见我了?”
周远书显然禁不起他的调戏,脸上的粉晕越来越深,放在以往他懒得争辩,但涉及到岳行就不一样了,他尽量严肃道:“不要拿他开玩笑。他是我同班同学。”
时廷“哦”了一声,也跟着正经起来,边吃饭边跟他商量:“下午我带几个兄弟去搭摊子,你就不用去了。”
周远书没勉强:“好,那明天我早点来,把东西挪过去。”
他们商量着社团活动的种种细节,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熟稔又有一种中间插不进去其他人的亲昵感,反倒是岳行被晾在一边,像个陌生人一般一直闷声不吭地吃饭。
周远书时不时瞟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里莫名其妙的忐忑感才渐渐消失。
他竟然会生出岳行是故意跟着他的这种错觉来,明明人家只是需要吃食堂,顺道跟自己坐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很普通的一顿饭,他吃得分外煎熬,一想跟岳行说话,时廷就会恰巧打断他,强迫他转移注意力。
好不容易吃完饭,三个人一起去放盘子,又撞到一个同社团的女生,看到周远书和时廷并排走在一起,立即眉开眼笑:“小俩口儿又一起吃饭呢,这几天新婚了吗,感情这么好。”又暗示性地眨眨眼,问时廷,“你们是不是真在一起啦?”
时廷笑眯眯道:“什么叫真在一起,明明已经结婚几百年了,是吧宝贝?”
其实高中男生跟男生之间这样开玩笑是很常见的事,更有甚者直接互喊老公老婆,周远书又不是个有脾气的人,从来不会去计较,但是今天岳行在旁边看着,让他觉得一切就不一样了,非常有必要计较,便板起了脸:“不是那种关系,不要再这么说了。”
女生笑着跟他说了句“好好好”,哄人一般不在意地离开了,时廷挨着他的肩膀,笑吟吟地低头用附近几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宝贝,你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周远书涨红了脸,恼得要去打他,他却灵活躲开,边跑边挥手:“我回家一趟,画室等你。”
总算走了,周远书松了口气,转头望向跟自己并排走的岳行,对方微微垂着眼,神情淡漠,只是下颌线有些紧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应该是要解释一下的,周远书苦恼地想,不然被对方误以为自己早恋怎么办,告诉家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