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柴胡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时,母亲依旧在柴胡钥匙转动到一半时就开了门。
“回来啦?面好了!”胡桂英用某宝买的淡绿色围裙擦了擦手。
在青阳生活的时间已不算短,胡桂英通过柴胡的指导,学会了用电磁炉烧饭,用平板电脑看电视,用手机APP买生活用品和生鲜,用微信交电费税费,甚至还看起了柴胡从来没看过的购物直播。
瞅见桌上胡桂英手机画面还暂停在一个网红主播的直播间,柴胡不由得眉头就是一皱:“妈,以后您少看这些,看一次买一堆,家里都放不下了!”
胡桂英咧嘴笑着端出一碗回香打卤面,“还不是我儿子出息,房子越换越大,又不领个媳妇儿进门,只能用东西填!”
“这是租的。”柴胡强调一句,“现在女孩看的是房产证!”
胡桂英眼睛环顾四周,房子南北通透,隶属顶楼,电梯房,物业负责,购物方便,出门就是地铁口,小区还是全新的,若是跟原来住的那个农民楼比,简直如天上人间。
“妈,别扇了,面都扇凉了!”柴胡朝脸上洋溢着幸福神情并扇着竹扇的胡桂英埋怨道,“热您就开空调,说多少次了。”
胡桂英撅了撅嘴,“妈这不是省电费给你买房娶媳妇么?”
柴胡差点把吃进口里的面喷出来,眼前这女人一个月可以买直播间几千块的东西,省个两三百电费有用?
不过柴胡也懒得吐槽了,老母亲这乡下的瓜要慢慢扭,硬来只会适得其反。
“你那个天英控股,报上去了么?”胡桂英突然来的这么一句让柴胡停住了往嘴里刨面的动作,他好像没跟母亲特别提过自己在手项目的名字,怎么胡桂英会知道?
胡桂英看出了儿子的疑问,解释道:“这两三个月深更半夜来的那些电话,来一个你就提天英控股,铃儿一响,你能提七八回,妈想不记得都难。”
“别提了,黄了。”柴胡嗦着面道。
换券商的结果是午间宣布的,为了消化这个结果,柴胡独自蹲在天英大厦对街的地铁站口一整个下午,烈阳高照,毫不留情,柴胡上衣从背部到脖子的地方,全湿了。
如果不是经城区的小店连香烟都不卖,柴胡的无奈、不甘、愤怒与绝望可以让他抽下三包烟。
其实直到现在,柴胡一根纸卷烟都没抽过,就记得很小的时候跑进邻居大爷的破屋内,夺过大爷嘴里那根旧时代的烟筒试了一口,呛得柴胡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蹲着柴胡脑中浮现的居然是曹平生在办公室抽烟的样子,是蒋一帆在KTV门口抽烟的样子,柴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恍惚了,记忆中那明明是两张脸,两个人,却好似都是一个样子。
“平生啊,我们想办法跟张总也说说,大家不会白干,我们不是那样的人。”邓玲道。
天英提议说拿出一笔费用给明和证券,安慰一下这些干了两年,一分奖金都没有的项目组成员。
至于这笔钱究竟有多少,会上没具体说,但这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勒住了柴胡烧底稿与删硬盘的念头。
“那你之前看的新房子……不就没了?”胡桂英仍旧有些不愿相信。
“嗯,没了。”这个时候的柴胡脸上,是万念俱灰之后的平静,他将汤面一饮而尽,空碗递给了母亲,“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