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上车后,从背包中拿出来一摞白纸,一根铅笔。
晃悠悠的卡车中,前面坐着司机和另一个司机。
后面的位置上,金厂长靠坐左面的窗户,安宁靠着右边的窗户。
安宁拿着卷好的白纸,用力的铺平。
“我来。”
金厂长不由自主的降低了声音,手指都透着小心的掐住了白纸的一边,帮着安宁铺平。
“谢谢。”
平平语调的谢谢二字,愣是让前面开车的司机,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方向盘。
“今儿有点热呢。”
副驾驶的另一个司机,忍不住的把衣领子扯开了一点点,感觉呼吸不是很顺畅。
后座的安宁,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状态。
她从自己的书包中,拿出来一块平整的木板。
这装备,让金厂长怀疑,下一秒安宁就要掏出来一块板砖了。
安宁已经进入到一个忘我的状态,她把木板放在了白纸的下面。
接下来,她一只手再次伸进背包里,一块长方型,被一块塑料包裹好的板块转头,被她拿出来了。
金厂长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睛有猜中的喜悦,还有些惊恐。
这是要干嘛?
接下来,安宁把平滑的,长长的砖头,压在了白纸的一端。
另一只手在木板的下方抽动,咔哒一声,木板被横向拉长,一张大白纸,完整的铺在了木板上面。
当白纸铺好后,安宁又拿出来了一样的半块砖头,压在了金厂长那一端的白纸边缘。
准备工作就绪,安宁拿起了铅笔。
一条笔直的线条被画出来,不需要任何尺子,笔直的让人怀疑,是事先打印上去的。
金厂长在一边,恨不得有一张小手绢,咬在嘴里。
他看着安宁,一笔,一角,复杂又简单的线条,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计算,落于纸上。
一根黑色的铅笔,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石墨摩擦纸张的声音,本该是很小,此刻却清晰的响在了金厂长的耳边。
卡车的发动机声,车轮压住石头的颠簸声,全部奇迹般地消失了。
眼前只有安宁的一只铅笔。
一个小时不到,一张本是洁白的白纸,满了。
密密麻麻的线条,横竖曲直横切面,竖切面,内里,外在。
尺寸标注,数据对比。
全部清晰的在一张白纸上闪现。
安宁放下铅笔,一只手轻轻抖动白纸,上面细碎的铅笔屑被吹走,掉落。
“哗啦啦——-”
一张新鲜出炉的图纸,被安宁卷了起来,随意的放在了地上。
“别别,我来拿着,我拿着。”
金厂长两只手接过了卷好的图纸,不敢用力的抱在了怀中。
“谢谢,我加快一点速度,有点慢了。”
安宁再拿出一张白纸,同样的铺在了木板上,一把小刀削了一下铅笔,再次开始了。
金厂长只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
太慢了?
开什么玩笑?
一个小时不到,在一辆行动的卡车中,没有一次犯错,画完了一张他没看懂的图纸。
然后她说,太慢了!
“你加油。”
金厂长做了一个静静的加油队,尽量的缩在了车窗的角落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前面的两个司机,虽然不知道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只一个简单的画画,一条他们永远都画不直的直线,都让人刮目相看。
开车的司机,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车子开的更稳一点。
从县城去市里,一共四个多小时的车程。
安宁画了五张图纸。
此时的金厂长,像一个巨大的花瓶,花瓶里插了五张不知价值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