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公公,你知道他为何要进宫当伴伴?”
“也是因为灾情,一家十几口人,全都活活饿死,赵四公公还是靠着母亲偷偷藏下的十几颗干枣,才活着到了应天府。”
“你出身高贵,并非生来如此,而是在享受着你父亲的蒙荫,大可去问问,成国公当年与太祖皇帝打江山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倘若你是童童,该做如何抉择,是活活饿死,还是去抢那泔水桶中从未吃过的肉糜?”
“总而言之,记住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林浩叹了口气。
“谁说不吃了,死林浩,你最讨厌了!”
竹熙眼眶也是微微发红,哪里知道这世间,还有如此疾苦之事,一把从林浩手中夺过搪瓷钵,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林浩将搪瓷钵抢了回来,从怀中取出一块剥好的巧克力,塞到竹熙手中:“你贵为郡主,怎么能吃这寻常百姓的吃食,还掉落在了地上,粘上了污秽之物,岂不是委屈你了,这是巧克力拿去垫垫肚子,等晚膳吧。”
说罢转身离开。
竹熙看着手中的巧克力,怅然若失,林浩最后的两句话,句句扎心,难道自己当真这么令人讨厌?
“林大人呢,刚刚还看见他在这,那一百五十万两银票就这么交到钱某手上,钱某实在是坐立难安啊。”
钱豪赶着上前,并不清楚竹熙的身份,看起来衣着华丽,多半是林大人府上的丫鬟,于是下意识问道。
“什么一百五十万两银票?”
竹熙被勾起了好奇心,林浩区区一个四品官员,如何能够拿出如此多的银两,肯定又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差点就被他编的故事给糊弄了,当真是可恶至极!
“你不是林大人府上的丫鬟,怎么会不知道?”
钱豪狐疑的打量着竹熙。
“我是刚刚到林大人府上的,还不清楚,你能跟我讲讲林大人的事吗?”
竹熙眼睛提溜一圈,心生一计,只要能拿到林浩贪污的铁证,不怕掰不倒他!
“能给林大人当丫鬟,当真是你的福气,林大人看着这些个流民中的孩童,小小年纪便流离失所,于心不忍,便拿出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让钱某牵头,在运河沿岸,开设四百所蒙学,只要是在运河做工的民夫子女,运河竣工三年之内皆可入学,分文不取。”
钱豪说着不忘竖了个大拇哥。
“不是说林大人只是个四品官员,如何来的这么多银子?”
听到银两的用途,竹熙内心咯噔一声,却是不动声色,接着问道。
“你懂什么,林大人的银子,都是经商所得,他的产业遍布整个大明,就连烟草司,都是他牵头创办,也正是因为林大人在朝堂之上劝谏,才给了咱们商人一个清白,从此以后能挺起腰杆做人!”
钱豪狐疑的打量了竹熙一眼,这些人尽皆知的事,身为林大人府上的丫头怎么会不知晓。
“还有什么林大人的事,能都给我说说嘛?”
竹熙仍旧不信邪,哪有这么夸人的,多半是拿了林浩什么好处,所以才与之同流合污。
“钱老板,在聊什么,这位姑娘是?”
隔壁工区的一位东家,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这姑娘是林大人府上刚来的丫鬟,想问问林大人的事迹。”
钱豪回应笑意道。
“林大人,那可是大善人啊,我发妻就是林大人隔壁两江府人,你是不知道,林大人刚到桃源时,那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界,一县人口不过三千,大半还是老弱妇孺。”
“替灾民搭建民棚、熬粥,给幼童讲处世之道,靠着一双腿,走遍了桃源百里地界。”
“正值隆冬,将县衙让给灾民,住在破旧的城隍庙内,双手长满冻疮。”
“没有银子请教书先生,就自己在桃源开办县学,当年林大人高中进士时的文章,不就是什么大明少年说,只有孩子,才是大明的未来。”
“实在是没有吃的,就带着百姓去两江府要饭,被人当街胖揍,却因讨得个红薯,笑的涕泗横流,转头便将红薯给了幼童,硬生生用他那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座桃源,若不是林大人,哪有桃源县的今日。”
……
“桃源富裕之后,林大人也不曾忘本,修建慈幼院,拿出银子铺路建桥,据说桃源县学,每个学子一月的俸禄都有百两,所谓再穷不能穷孩子,再苦不能苦教育。”
“而林大人自己却是成日吃糠咽菜,一身破了洞的官服,足足穿了五年,却不舍得那几两银子去购置身新的。”
“当年桃源最为困难的时候,有一学子名为刘强西,文采奕奕,接连中了秀才、举人,林大人省吃俭用供其前往应天参加贡试,据说那刘强西到了应天府后,便玩物丧志,名落孙山,林大人便写了一篇,送桃源刘强西。”
“刘强西看完林大人的来信后,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两年光景,连中三元,最后却辞了官,如今据说是汇宝通的东家,富可敌国,还娶了什么卖茶的章妹妹。”
“这篇送桃源刘强西,我就一直携带在身,以勉励不忘初心。”
东家说着将一张信笺递到竹熙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