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彦本有些惊慌,不过当他见到端坐上首的朱慈烺神情如常,与数月前判若两人时,心中立时大定,同时也对朱慈烺生出些许敬佩之心。
他略一沉吟,沉声道:“申大人,你虽说得在理,但根据锦衣卫的消息,女真水师经朝鲜一战后,已无力与郑氏水师抗衡。”
“而吴三桂此次虽只有一万多人,却都是精锐,特别是他麾下的关宁铁骑尽皆随行,女真要击溃他的这支兵马,最少要动用两倍于他的兵力。”
“但济尔哈朗的一万多人刚在榆林吃了败仗,代善、豪格二人的铁骑因在大同中了瘟疫,战力已大不如前。”
“多尔衮的兵马虽未得瘟疫,却一直在女真沿海守护,他们又拿什么兵马来攻击吴三桂?”
“至于陕西的叛军,他们现今最着急的应是收复西安,在未收复西安前,应不会东出。”
“而且袁宗第的数万兵马仍在四川境内,李自成手中最多不过三四万人,但朝廷在西安的总兵力已达十万余。”
“再加上平西公留在大同的两万多兵马,以及驻扎在山西、京城两地要塞的黄得功亦有三万余众,叛军纵使要反攻,应也不会危及到京城吧?”
申湛然摇头道:“王大人,你说的虽在理,但是你却忘了一件事,那便是消息的及时性。”
“要知陛下自起兵以来,最是重视消息,可即便如此,先前仍因消息失误,被党守素围在临沂两日。”
“而我们手中的消息远不如陛下及时,加之前不久辽东等地的联络站接连遭受重创,你又怎知多尔衮现今并未出兵?”
“若他暗中派出一支劲旅,或从古北口,或是喜峰口潜入,以我们京城的兵力,能有几分胜算?”
“再就是李贼本是流寇,后来得了李岩等人,才有了守城的观念,可现今李岩已死,李贼身边只剩先前的那群草莽之徒,你焉知他不会弃陕西而直奔京城?”
“一旦京郊之地再起战乱,那先前种植的红薯等物皆成泡影,又如何安民养兵......”
王家彦先前本还有些看轻申湛然,此刻听完申湛然的讲述,发现对方不仅思虑周全,而且还擅长从细微处补全信息,推演全局,心中不由对申湛然看重了几分。
他沉吟了一会,道:“若依申大人之见,当前该如何应对?”
申湛然看了李琎一眼,沉声道:“下官与李大人的看法一致,建议让众将班师。”
“不过现今局势大好,恐怕兵部纵使下令,他们也未必会回师......”
申湛然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到一个锦衣卫急匆匆地进来禀告,说吴三桂在祖大寿的配合下,已经攻克锦州,现在正率兵前往大凌河。
众人闻报,皆露出欣喜之色,只有申湛然眉头紧皱。
朱慈烺见状,有些奇怪地道:“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申湛然见问,躬身道:“殿下,此事看似好事,但微臣觉得吴三桂离败亡已不远。”
“请殿下即刻下令,让高第整顿城防,同时在喜峰口等地加强兵马,以免为女真所趁。”
朱慈烺虽对申湛然十分信任,此刻听了对方的话,心中也不禁有些疑惑。
不过他一直牢记朱元璋的教诲,不肯将表情轻易示人,以免被对方看破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