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富贵重重的点点头,对表哥的话言听计从,虽然不懂这样做的用意,但不用知道,只需要明白,谁都会害自己,唯独他不会害自己:“我现在就过去。”
刚准备离开,又被张荣华拉住了。
迎着他不解的眼神,瞪了一眼:“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
继续聆听。
张荣华再道:“如果他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如实回答,就说来上值的路上碰见我了。”
“表哥,这样一来,岂不是将你牵扯进来?”
张荣华摇摇头,郑富贵还是没有想明白,他是自己的人,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调动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会不请示自己?
以太子的聪明,都不用猜,只要郑富贵将话说出来,就能够想到。
好比马平安假装漫不经心的询问自己,他一开口,便猜到了这是太子的意思,聪明人之间的交锋,没有那么复杂,非常的简单!
“你提调动的事情,他就会猜到。”
拍了他两下肩膀。
“去吧!不要给自己任何压力。”
“嗯!”郑富贵郑重的应下,大步离开,向着东宫走去,脸上带着抉择,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
张荣华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太子不会问他有没有见过自己,不问双方都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依旧和之前一样,如果问了,就算此事解决,也会留下间隙。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
转身离开,向着府中走去。
东宫。
郑富贵刚过来,正门这里的蛟龙卫,恭敬的抱拳行礼:“见过大人!”
对蛟龙卫的渗透,除了张荣华自己,没有人知道。
在明面上。
就郑富贵一个心腹,但暗中却藏了很多,如若不然,东宫珍藏的武学,不是没有剑阵,就算威力比不上万象剑阵,也能增加自身实力,他又岂会吃力不讨好,传授他们万象剑阵。
说句狠一点的话。
真到了刀割相见的那一刻,太子能否控制住蛟龙卫,还是个未知数!
“嗯。”
郑富贵点点头,进了东宫,刚到后殿,遇见换了衣服,准备下值的马平安,见到他来了,马平安心里一慌,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殿下暗中授意,并非出自自己的本意,就算张荣华知道了,也挑不出毛病。
昨晚见面的时候,他又没提,想来不知道,仅有的那一丝愧疚,也就消散了。
上前一步,和以前一样,笑容如花,伸手想要去拍郑富贵的肩膀,后者面无表情,眼睛很冷,像是锋利的刀剑一样瞪着他!
马平安手掌停留在空中,脸上的笑容消失,慢慢收了回来,这一刻,他的念头转动的很快,想了很多!
他一定将最近蛟龙卫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张荣华,结合昨晚和今早的表现,他们又都住在朱雀坊,两座府邸之间相隔并不远,很有可能在张荣华回去的路上碰见,将事情告诉了他。
郑富贵现在的态度,明显得到了他的支持,才会这样!
不知道怎么回事,马平安心里躁乱,觉得很不安!
张荣华的本事,还有在殿下心中的位置,他是清楚的!
同样当值,他敢划水摸鱼,这里溜达、那里转悠,没事还跑到厨房偷吃,亦或者找个地方睡觉,殿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会当做没有看见。
他若是这样做,恐怕早就被拿下,治一个渎职之罪。
君不见。
殿下赏赐他金龙剑、百鸟朝凤扇,还带他去见皇后,破例让他进皇宫武库?就连现在的豪宅、青云客栈,哪个不是殿下赏赐的?
包括郑富贵的豪宅,也是如此!不然就凭他,没有张荣华的关系在内,这样的人就算干到死,别说豪宅了,连朱雀坊这边的一间茅房也得不到。
而自己呢。
干了这么多年,别说以上的这些东西,就连一套普通的院子,殿下都没有赏赐,这就是差距。
若他和张荣华起冲突,用脚指头去想,都能够猜到,殿下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一念之间。
马平安想了很多,不等他开口,郑富贵连望他一眼,都觉得浪费眼力,径直的从他身边走过,向着宣和殿走去。
站在原地。
见到他进了宣和殿,马平安心里阴晴不定,身为东宫属将,他听殿下的,难道有错?没错!错的是他能力不够。
没有离开,郑富贵这态度,让他心里乱了神,不将此事弄清楚,心里不踏实!
大殿。
郑富贵抱拳行礼:“见过殿下!”
太子刚用过早餐,正在喝早茶,等这杯茶喝完,就准备进宫,谋划上京府的位置,抓到的那名打更人,嘴很硬,马平安审问了半天,都没有开口。
面上他没有责怪,心里很不喜。
如果是张荣华出手,定能够撬开此人的嘴,但他现在是学士殿的人,虽然还兼任东宫戎卫中郎将,如果只是这些,倒也无所谓,一声令下,随时让他过来效力。
但他在无声无息中,编织了一张大网,虽然还是雏形,但让他感到忌惮!
丁易成了他的小弟,连见父皇都要带着他,可见张荣华在他心里的位置,还有杨红灵,如果只是杨红灵,倒也无所谓,她背后站的人可是老夫子。
还有裴才华,这是个老狐狸,礼部尚书的位置很重,正在冲击天机阁,声望很高,又是老夫子的记名弟子。
说真的,他心里非常吃惊!
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背后的关系,竟然这么可怕!
这也是张荣华每次过来,他态度转变的原因,赐座、奉茶,继续拉拢,将他绑在自己的大船上面。
用可以,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像审问犯人的这点小事,提出来,张荣华的确不会拒绝,却显得他无人可用,容易让人看轻。
指着边上的椅子:“坐!”
“末将还是站着即可。”
太子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虽然还在,从这句话中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含义。
结合蛟龙卫的事情,已经猜到了。
“找孤何事?”
郑富贵将调动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
太子一口回绝:“朱雀门虽然不错,但孤这边也不差!这段时间你也累了,放你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
郑富贵傻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前的这种情况表哥好像没说。
带着疑惑,出了大殿,迫不及待的想要找表哥问个清楚。
他走了以后。
太子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面无表情,眼神似一汪深水一样,深不可测,让人感到害怕:“将马平安叫来!”
青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应了一声,急忙出去一趟,将守在外面的马平安叫了进来。
……
回到家中。
张荣华没有急着休息,在人工湖停下,表弟去见太子,无论什么结果,都会来找自己,与其睡着了被闹醒,还不如等解决他心里的疑惑再睡。
站在湖边。
心神一动,浩然正气从体内冲出,悬浮在体表,磅礴的金光显化,将他整个人照亮,沐浴在神圣正义、至阳至刚的力量中,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叫出来。
双手抬起,从上往下,向着左边一甩,磅礴的浩然正气跟着一同而动,随着拳脚施展出来,金光弥漫数丈,像是一尊小金人,纵横闪烁。
热身过后。
控制着浩然正气,凝聚成数百柄浩然巨剑,将近五百道,以浩然万剑诀为基础,施展大五行破天剑阵,数百柄浩然巨剑,瞬间冲了出去,布下一座剑阵,在他的控制下,在人工湖这里演练。
一连半个时辰。
张荣华才停下,右手一招,剑阵消散,化作浩然正气转入手掌,藏于丹田中的浩然正气珠中。
望着外面的方向,皱着眉头:“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还没有回来?”
取出一串黑葡萄,刚才离开东宫的时候,霜儿给了很多,就连天琼玉酿也给了十六壶,远超以往。
将它清洗干净,在石凳上坐下。
“喵!”
紫猫从房间中出来,猫眼很亮,尾巴高高的竖着,左右摇摆,纵身一跃,落在石桌上面,屁股坐下,直起上半身,舔着舌头。
张荣华取下一半黑葡萄扔了过去,紫猫急忙接住,将它放在石桌上,小爪子捏着一个,塞进了嘴里。
“昨晚我走了以后,她就离开了吗?”
紫猫点点头。
“有交代什么?”
摇摇头,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就算有交代什么,它还能说出来?自己又不会兽语。
提到兽语,心里一动。
学士殿那么多的藏书,外加杂殿,还有将近两千本的道藏,居然都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万书殿呢?号称包罗万象,里面的书籍应有尽有,应该有吧?
找个机会,想方设法弄一些过来学习,以自己的天赋,学会了兽语,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喵!”紫猫再次点头。
放下黑葡萄,一只小爪子指着他,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着太傅府的方向,努力表达着什么。
张荣华皱眉,猜测道:“我回来以后,你再去找她?”
紫猫摇头,气的小爪子拍了一下石桌,按照刚才比划的手势,再次比划了一遍。
推敲了一遍,再道:“她让你等我回来,再去通知她?”
“喵!”紫猫高兴的在石桌上翻了个跟斗。
张荣华笑了,没白疼它,撸了两下毛,郑富贵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冷着脸,煞气很重,给人生人勿进的感觉。
刚过来,都没有坐下,迫不及待的说道:“表哥,太子不答应!”
“将你进入宣和殿以后的事情,详细的说一遍,不要漏过一句话。”
郑富贵点点头,认真的说了一遍。
听完。
张荣华有数了,和他猜测的一样,太子并没有问他有没有见过自己,微微一笑,指着对面的石凳:“坐!”
“他这是什么意思?”
摘下一点黑葡萄,拿着一个扔进了嘴里。
“你要升官了。”
“东宫戎卫中郎将?你不是在兼任?”
“职位虽然没变,但权力变大了,以后蛟龙卫和太子近卫,全权由你负责。”
“那马平安呢?”
“调走!东宫他无法再待下去,就算此事并非他本意,奉命行事,为了拉拢我们,也得离开。”
郑富贵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听不懂,再问:“他就这么放心,将蛟龙卫和太子近卫交给我们?”
“不会!在里面安插心腹,以后办事你得注意点。”
“我记住了!”
新的问题又出现,郑富贵更加疑惑:“我们值得他下这么大的本钱拉拢?又是将马平安调走,又是将蛟龙卫和太子近卫交给我管理?”
张荣华望了他一眼,没忍心打击他,给他留一点美好,总比将残酷的事实告诉他强。
如果只是你,自然不值得!
就算有肖公公出面,你也不见得能调走,甚至还会被雪藏。
但他不同,编织出来的关系网,虽然只是个雏形,但以太子的势力不会察觉不到,这个时候闹掰了,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还会损失一大助力,前期的投资全部打水漂。
再者。
蛟龙卫和太子近卫,名义上只是郑富贵管辖,又不是他的私兵,太子只要一声令下,照样可以调动。
有能力者,上位者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拉拢。
“去静心湖抓一些鱼来,中午来客人。”
“谁?”
“陈有才!”
“我这就去。”
见他从石凳上面站起来,张荣华吩咐一句:“转告石伯,马平安来了,不要让他进来。”
郑富贵停下脚步,怒瞪着眼睛,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他还敢过来?就不怕我们揍他?”
“太子让他来的!”
见他不解,张荣华没有多说,挥挥手,让他去抓鱼。
马平安来的很快,郑富贵前脚刚走,后脚就到了,站在院门外面,只是间隔一晚,再次过来,心态两重天,紧张、尴尬,对未知的彷徨。
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面的异样,上前一步,敲响院门。
咚咚!
连续三遍,他停了下来,站在边上等待。
一会儿,院门打开,石伯从里面走了出来,挡在门口,见他这动作,马平安心里一突,苦涩一笑,以张荣华的聪明,怕是猜到了自己会过来。
石伯道:“你走吧!青麟不在家。”
马平安望着院子,他知道,张荣华一定在里面,但石伯这样说了,明显不想见自己,就这样退走,他不甘心!
已经将郑富贵得罪了,要是不求得他的原谅,以张荣华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想要收拾自己,真的很简单!
就算不借太子的权势,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也容易办到。
没有得到确切的话之前,他不敢离开!
姿态放的很低,不敢摆谱:“石伯,劳烦您进去帮忙传个话,告诉张学士,马平安已经知错,任打任罚!”
“青麟不在!”
石伯摇头,刚准备进去,再将院门关上,这时一辆马车行驶过来,刻着一个“陈”字,在门口停下,护卫从车上下来,将小马扎放在地上,车帘掀开,陈有才从里面走了出来,踩着小马扎下来,望了一眼马平安,见他被挡在外面无法进去。
念头转动的很快,想了一遍,没有想到为什么,但能肯定,他得罪了张荣华,才被拒绝于门外。
直接无视!
不是他现实,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哪怕同是太子的人,在这之前,只是见过几次面,交情不深!
之前对他和颜悦色,也是看在张荣华的面子上,他是张荣华的手下。
如若不然,一个小小的牙将,别说让他放下身段,就算送上拜帖,也会被扔出去。
吩咐一句,让护卫在外面等着,提着礼物上前,笑着说道:“石伯,青麟在家?”
石伯瞅都不瞅马平安一眼,仿佛将他当成了空气,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微微一笑:“在!”
让开身体,让他进去,再将房门关上。
望着紧闭的院门。
马平安憋屈,连一点怨恨也不敢有,刚才见陈有才下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跟着进去,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望自己一眼。
在官场混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明白,凭自己的身份,还入不了他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