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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1 / 2)

云成连续两天在户部忙到很晚,当天晚上传来消息,明日恢复朝会。

当晚他早早回家吃饭,看到云雀从窗户缝里挤进来,朝他蹭腿上的小桶。

云成拆开倒出里面的纸卷,展开看到了上面的四个字:今晚过来。

不用署名云成也知道是谁,他把纸条踹起来,问站在一旁的秋韵:“这两天忠勤王府的管家还有找过你吗?”

“找过。”秋韵比刚当管家的时候从容,说话也更加顺畅,“多是问一些日常的话,奴婢都给打发回去了。不是什么重要事,就没有跟您汇报。”

“好。”云成说,“他要见你,你就跟他见。也别光搪塞,就说我最近频繁跟刑部的人见面。他如果问你是谁,你就说好像是何尚书,其他一概不知。”

秋韵想了想,点点头:“奴婢明白。”

云成等汤放温,几口喝下。放了碗,恰好锣声传来,宵禁开始。

他换上夜行衣,带上久不傍身的窄刀。算着时间,避开第一波巡查的侍卫,就着飞快暗下去的夜色,从后窗跳上了房檐。

天越黑了,气温冷的渗人。

雾气成团,秋霜浓重,云成到了将军府,眉梢已经被打湿了。

将军府的卧室门半掩半开,从缝隙中就着灯光看,能看到里面的人泡着脚,膝盖上搭着仍旧冒有热气的棉帕,坐在椅子上看书。

云成敲门进去,沈欢从书后看过来,抬手打招呼:“再不来茶水要凉了。”

云成走近了才发现,他竟然在看罪责书。

“……”他有些无言,想槽两句,最终作罢看向别处。

沈欢将书倒提,搁在桌上。

云成坐在他旁边,沈欢则弯身去提暖炉上的热水,要倒在他身前的木桶里。

“别忙了。”云成制止了他,有了前车之鉴,他不能再被赵宸贺有所察觉,“待会儿就走。”

“这么急。”沈欢提着热水给自己桶内兑了一些,把水壶放回暖炉上,“十二爷得皇上重视,人也跟着忙起来,想要见一面好难。”

“秋收事多。”云成叹了口气,翘起腿,“怪赵宸贺。跟皇上进言把我指派去了户部,每天饭都没时间吃,妈的。”

沈欢靠在椅子上笑,笑完了说:“骂归骂,别跟他起冲突。”

“你也忌惮他?”

“他攥着三部和禁卫军的权呢。”沈欢说,“朝廷虽然有‘双尉’,但是大家心知肚明,皇上不断的给他加权,就是为了分掉陈太尉的兵权。”

云成从别人嘴里听到赵宸贺的事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心跳加快,又好像比平时放缓了。

沈欢膝盖上的面帕凉透,他掀起来看了一眼下头,青紫痕迹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云成扫了一眼,整个人舒适地靠在铺了厚毛毯的靠垫上:“这么些天还没好透。”

“快了。”

沈欢把棉帕放在桶内,把卷起的裤管下放,遮住膝盖上的痕迹。

云成也不急,地上桶内装满草药的热水他没有泡一下,桌上摆着茶水他也没喝一口。

“今日怎么这么见外。”沈欢问。

“困。”云成说,“最近盯着我的人多,觉也睡不踏实了。”

“熬过这段时间,入了冬就好了。”沈欢也往后靠,但是瘫不成一滩水。

室内草药苦涩,云成闻不惯,轻轻掩起鼻尖。

在良久的沉默中,沈欢看了一眼闭眼假寐的人,似乎他来这里只是顺道。

他轻飘飘地问:“咱们不是说好了把何尚书拉下马,怎么临时变卦了。”

云成没听清,勉强睁开眼看他。

他刚刚走神了,在想一会儿要不要去找赵宸贺。

沈欢:“忠勤王府是皇上潜邸,仅凭毫无根据的揣测,弄不死李升垣。”

云成被后腰的刀把硌着,调整了一下姿势,人也跟着清醒了些。

“那夜回去我想,邵辛淳只有一个,用他来拉何尚书下马未免可惜。”他半垂着眼,阴影在烛下晃,“好钢用在刀刃上。我们既然决定走这条路,不如干脆点,先把我三哥踢出局。”

沈欢转过视线,从眼角盯着他。

云成:“李家人越少,皇上对我就越信任。”

“你也是李家人。”

“他确实给我冠了李姓,入了玉碟。”云成自嘲般笑了一下,逐渐拉平唇角,淡淡地说,“来京之前,我一直随舅舅姓云。”

沈欢发了会呆,提起热水壶第二次加水。热气蒸腾而上,草药味道死灰复燃。

云成往后躲了躲:“你也姓李。”他顿了顿,说,“你是太上皇的亲弟弟,血脉比皇上这个堂弟还要正宗。”

“我姓沈。”沈欢笑了笑,毫无意味,“这里,将军府是我的家。我爹是虎威将军。”

云成觑着他,他也斜着云成。两人对视片刻,一同笑出了声。

“你别急。”云成维持着笑,坦然地靠在椅子上,一条腿还翘着搭在木桶上,“何尚书不用我们动手。我三哥比皇上还要多疑,被监视的消息一出,第一个就会去咬他。”

·

阔别四日的朝会重新开始,天气比之前更冷,夜里白霜铺天盖地,落了厚厚一层。

大殿前的地板已经被热气化干净,脚印连成片,在地上留下粘连的水痕。

云成去的很早,到了殿外,赵宸贺竟然已经在了。

那视线一直追着云成从远处走近,到了跟前才说:“鸟儿不好使啊。”

云成昨天睡得挺好,因此心情尚好,闻言并不答话。

赵宸贺继续走近,朝服几乎抵上朝服:“还是说,”他无视其他人,压低了声音,“刀到手,事儿也办完了,用不上我了。”

云成余光看到有官员看了过来。

赵宸贺往他身上凑了凑,说:“药味。跟上次一样。”

云成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昨夜跟沈欢待的时间并不长,今天也换了衣裳。想不到赵宸贺却还是能闻出来。

他没有后退,态度上却已经服软了,主动说:“……今晚去找你。”

赵宸贺盯着他眼睛。

云成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戏谑和不怀好意。

“你不能捣乱。”他第一时间安抚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炸弹,用威胁的语气,“赵宸贺。”

“啊。”赵宸贺直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闻到了某种沁人心脾的清香味道,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好说。”

云成眯起眼,这时候才后退半步,撑着眼看他。

赵宸贺忍了一会儿,主动别开了那一门心思往下三路钻的气氛:“仅此一次,别再让我三番五次地请你。”

病了几天的天昌帝重新坐在了龙椅上,肩上披着上次那个引发众臣辩论的毛毯。

这回总算没人再敢提一句“戒奢以俭”了。

他如愿以偿,温暖且舒适的倚顿在上,虽然大病初愈,但是气色很精神。

今日朝堂重提南方秋收时闹起的蝗灾一事,六部依次提上人选,工部定了一个清吏司,御史台定了两个人,户部说总得有记账的,没有户部的人跟着不行。

可这样就成了四人队,一开始赵宸贺先说这个数字不吉利,御史台便建议把清吏司去掉。

云成不提去掉谁这件事,只摇头说:“这不合适。御史台出了两个人,那按照公平来讲,工部和户部也要出两个。”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六个人,人数又太多了。

就在此时,赵宸贺提议道:“不然工、户、兵三部各出一个人,工部勘察地形,户部记账入库,兵部防着蝗灾□□。”

他想往里头塞兵部的人,云成猜,估计是皇上授意的。

御史台听来听去没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坐不住了。

“本来定了御史台两个人,怎么突然一个都没有了?”

云成笑了笑:“各位大人倒是说一说,去两个人有什么用处?”

御史大夫清了清嗓子:“此次南下不光是为了秋粮,还涉及到遴选授策盐铁司,这职位油水大,为了避免有人“两厢权衡”推自己人上位,御史台需要从旁监察。”

御史大夫积威甚重,堂上一时无声。

云成重操旧话:“下官不懂。”

他疑惑地问:“任免考核官员,不是吏部的事情吗?”

本就安静的氛围更加落地闻针了。

御史大夫扭头威视他,被云成不知所谓地一摊手,轻飘飘挡了回去。

天昌帝压着唇角,眼中的愉快藏不住,在眼尾变成了细纹。

云成继续在空荡荡的大殿中说:“御史大人说的也有理。不过上次罢免盐铁司的是廷尉大人,今次遴选,为了避免底下官员互相倾轧,需要一位官职高的人前去监督。廷尉大人位高权重,统辖三部,选他最合适了。”

赵宸贺:“……”

这下所有官员都相信他这么敢说话是无心之失了。

就连赵宸贺他都敢拉出来四处溜,更何况是别人。

御史大夫不再吭声,一齐投来看戏的目光。

赵宸贺盯着他看,哪知云成眼神一动,里头胧光一闪,随即被他的眼睫挡住了。

那是个坏笑。

他是故意的,他确定。

天昌帝投来询问的目光。

赵宸贺磨了磨牙,站得直直的。

其实到他这种地位,完全没必要亲自出远门——他已经不需要再攒功绩用来当做上升的阶梯。

更多的时候他只要坐在宽敞明亮的案桌后,就会有人把各方结果送到案头,等他批阅。

云成余光瞄着赵宸贺,表面神情温顺,站姿松弛。

但这掩盖不了他想把赵宸贺调离京都的打算——他不放心这颗随时会意外的棋子。

赵宸贺接收到了那若有似无的视线,他心底笑了一下,赶在天昌帝开口之前突然说:“臣愿意去。不过南下的人数上还需要仔细斟酌。臣听闻户部侍郎最近忙于账册,想必对国库账目熟烂于心,不如户部加派一个侍郎去吧。”

云成瞳孔一顿,散落的余光变成了实质的视线。

赵宸贺没看他,挺直腰身目视前方。冷硬的腰带束在他身上,没有把他的浪荡收敛,反倒更加肆意了。

云成去看天昌帝:“人数过多,恐怕不利于……”

“皇上定吧。”赵宸贺打断他。

云成:“……”

他从侧后方只能看到他周正挺立的耳廓,就连那一截后颈都格外嚣张。

群臣乐的看他们吵架,六部一起闭紧嘴装哑巴,御史台腰杆子从未挺的这样直,暗地里互相对眼色。

而赵宸贺的表情十分无赖。

天昌帝不及说话,又听他道:“户部侍郎既担着户部,又是皇上亲弟,如此一来,皇上也有了一双眼睛,能盯着这趟出门的各位大人是否‘鞠躬尽瘁’。”

他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意有所指,六部一齐直挺挺的垂头站立,声都不敢出一下。

只有御史台顶了个人出来,小声的质问他:“廷尉这是什么意思,难不能我们御史台还会借着职权谋取私利不成?”

赵宸贺笑着补刀:“也不第一回了。”

“你!”御史台一齐怒视着他,眼看着要往地上跪求‘死谏’,天昌帝赶紧清了清嗓子,“诸位爱卿。”

云成心道不好。

天昌帝可以不给初来乍到的弟弟面子,但绝不对驳了赵宸贺这个光明正大的拥护者的面子。

更何况,天昌帝最初的打算就是要往队伍里按上自己的‘眼睛’。

果然,下一刻天昌帝就说:“宸贺说得有理。那工部定清吏司,户部定侍郎。御史台……也算一个。其他的再议。”

下朝以后,云成走在前头不吭声。

赵宸贺跟上他步伐,冷笑了一声:“都这么熟了,云成,跟我还玩起这套把戏来了?”

云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宸贺打量着他神色,慢吞吞地说:“……户部两个侍郎,你要是实在不想去,”他想好了后路,又觉得太不像话,犹豫着把后半句说完,“可以换人啊。”

云成只是继续往前走,神色倒还没有显出不耐。

“喂。”赵宸贺伸手搂他肩膀,刚搭上一点边就被云成错身一躲,紧接着反手扣住他手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往身前一拉,膝盖已经顶了上去!

刹那之间赵宸贺屈肘挡开,紧接着云成的手刀又到了颈侧。

他偏头躲开,用手臂把人推出去的同时又伸手抓住他腰带狠狠拽了回来!

云成借他的力纵身,腿风劲飒扫向他腰侧,赵宸贺不得不松手向后避开那腿。然后在云成转换身形的时候贱兮兮地摸了一把人家的衣角。

两人闪电间过了三四招,周围一片嘘声,御史台更是不怕死的一头扎到了战局中央。

“皇上啊!”御史台的人一边想要鼓掌,一边压下绷着直达唇边的笑,朝着万年殿的方向高呼,“宫内殴斗,殿前失仪。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紧接着一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臣要死谏!”

……

天昌帝气的砸了一个药碗。

“哐啷”一声碎响,将万年殿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全部惊跪,带着怒意的声音才跟着响起来。

“朕说过不要内讧,你们两个竟然还敢在大殿外大打出手。”他靠在软垫上,脸色比平时红,眉也狠狠皱着,“简直胆大妄为!”

说着,又把手边一个茶盏给丢了下去。

又是一声脆响。

殿外候着御史台的人眼冒精光,神情半是严肃,半是得意。

御史大夫表情纹丝未动,看了后生们一眼:“礼明,这次南下你去吧。”

宋礼明震惊地指了指自己:“我??”

御史大夫点头。

“我爹是前御前统领兼禁卫军总督。”宋礼明说:“下官从小养尊处优长大,哪吃得了这种苦呀。”

御史大夫张嘴片刻,想要呵斥,忍住了。

“正因为你身世好,由你跟着去,监督效果才会更好。”他无力地解释,“本来轮不到你,钦差需得是二品以上大员。皇上一意孤行,我也是无奈之举。谁叫择林不在呢。”

宋礼明想了想:“我……还是,不想去。”

“去吧。”御史大夫有些头痛,苍老的嘴角无力地下垂,“咱们御史台越来越力不从心,正是齐心协力办事的关键时候。如若我再年轻些,肯定亲自南下,也不用看你们在这推三阻四的。”

宋礼明清了清嗓子,还是说:“路这么远,我……”

御史大夫气得闭上眼,眼皮没再抬:“择林还在家反思动不了,不然你去换他,他替你去。”

“不要。”宋礼明一口回绝,想起被自己搞回家里思过的季择林,最终不高兴地吃下这口哑巴亏:“……行吧,我去就我去。”

御史大夫点头。

宋礼明又补充了一句:“回来会给我升职吧?”

御史大夫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脸色铁青,半句话都没搭理他。

天昌帝把外头那群人赶走,对着跪在中间的两人重重叹了口气。

赵宸贺抿唇不语,云成也是一副沉默姿态。

天昌帝又叹气,直到现在才问:“说说吧,为了什么打起来?”

云成唇线动了动,像是把什么话咽下去了,只说:“皇兄罚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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