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新帝态度体贴温柔,物资到得及时,以至于西北对于两位京官的态度也柔和起来。虽然偶尔还有些生硬。
开春之前的最后一场仗王将军把赵宸贺留守后方,算是给新帝的面子。
赵宸贺坐在议事帐里,百无聊赖听他们商议半晌,敲了敲面前的桌面。
把视线都吸引过来后,他才说:“宋礼明留下,我去。”
王将军和大小刘看着他,宋礼明也看着他。
王将军说:“这次礼明的位置很安全,最后一批出战,收兵号角一响,第一批撤退。”
赵宸贺不置可否,道:“达塔没跟我打过,试一下,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果可以,最好打得他缩回壳里,直到秋天之前,都不敢露面。”
他一条手臂搭在桌子上,他才来不久,但是整个人已经融入到了西北的氛围里,看起来和谐而自在。
虽然大刘已经被他打服了,但是听见他这种大言不惭地说话方式还是十分不适应:“你手里人少,不够用吧?”
“兵在精而不在多。”赵宸贺说,“擒贼擒王,只要重创达塔本人,军心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大刘还想说什么,王家军抬手示意他安静。
“倒是可以一试。”王将军说,“除了你原本的兵,再拨给你五千人。”
他顿了一下,改口道:“六千。分外左右两翼,包抄达塔,跟他打心理战。”
赵宸贺手指仍旧轻轻点着桌面:“他跟你们打熟了,自认了解你们,这次按我的来。京都十几车物资送过来,我们总要回报点什么,让皇上看看,西北不是窝囊废。”
他第一次说‘我们’,又好像把在场的人一起骂了,大刘一反常态没有反驳。
他们也想看一下这场战役的结果。
王将军盯着他,交代道:“仗可以输,人一定要活。”
赵宸贺点点头,嘴角含着的笑意仍旧桀骜而轻挑,但是眼神已经全然变了。
夜里灰蒙蒙的,雾气湿寒,黏腻地贴着人露出的手和脸。
将士们整装待发,大刘说:“戴上盔甲吧,被人踢到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盔甲没用。”赵宸贺拒绝了他的建议,摸了摸悬在腰间的窄刀。
“这刀不行吧,”大刘又说,“一砍就断了。”
赵宸贺简短道:“不用它砍人。”
他这两天心情不好,稍不注意就想云成和他的三宫六院。
大刘讨了个没趣,闭上嘴。
赵宸贺急需发泄胸口郁闷的气,暂定目标便是达塔。
他们需要在山下埋伏一半的人,另一半则去偷袭达塔,最好把粮草都烧掉。
没有粮草,敌人只能后退休养。
夜晚的赤坞山脉游荡着一团一团的薄雾,军队穿行其中,搅动湿漉漉的水汽。
赵宸贺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比风吹在枯草身上的声音稍重。他挥停前进的士兵,自己带着一队人前去查探。
不多时,负责通讯的士兵飞快的跑回来,气喘吁吁道:“达塔在前方四里地处埋伏,廷尉已经跟他们碰上了,快去!”
大部队登时起身,整齐划一地朝着远方飞奔而去。
赵宸贺的运气很差,又很好。他在偷袭达塔的路上撞到了夜行而来的达塔,相比之下,他带的人更多。
赵宸贺最先反应过来,刹那间抽出云成的刀,把对面冲过来的蛮子喉咙割断。血液喷涌而出,溅到了刀身上。
赵宸贺顺手在下摆上擦了一把,把脏污的血迹拭净。
达塔大概没见过在战场上还有闲工夫擦刀的对手,远远地眯起眼睛观察着赵宸贺。
蛮子们将他团团护在身后,跟赵宸贺隔得很远。
赵宸贺刹那间断定他就是首领,立刻飞身而起,只身朝着乌泱泱地敌堆里扎。
蛮子一个接一个的冲过来,他们身材魁梧,善使鬼头刀,每抡起一下都用尽全身力气,挨到人便被剐下一片血肉。
达塔骑在马上,扶刀望着来人。
赵宸贺半路上抹了几个蛮子的脖子,他没用惯武器,乍一用云成的刀感觉轻飘飘的,总觉得不尽兴。
达塔翻身下马,拨开几个挡住他的士兵,紧紧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铛!”一声,赵宸贺掠到跟前,窄刀与鬼头刀激烈相撞,摩擦出一片刺耳的声音。
达塔仗着兵器重,将赵宸贺的刀压弯。
赵宸贺踹开几个偷袭的士兵,将刀抽了回来。
达塔似乎发现了他的破绽,他跟手里的刀磨合不够,也太轻了。
战场不是比武,达塔朝着他手里的刀一下下追过去,赵宸贺退无可退,再次架住。
两刀夹缝之间便是他的手,达塔按着鬼头刀滑下去,刀锋切在了那虎口上。
“我活了二十八年,手下败将无数。”达塔狰狞笑着,用尽全身力气朝下压,“你也去死。”
赵宸贺听见‘二十八’这个数字就忍不住嗤笑,他鼻梁硬挺,不为所动道:“还是你去吧。”
话音未落,窄刀被鬼头刀一斩为二,随即触动刀柄内的机关,从断开的截面处弹出一梭三锥刺,“噗嗤”一声,把达塔的胸口捅了个对穿。